吴家娘子也说了她,“不舒服就躺着,别对着窗口吹风,对身体不好。”
“我没有不舒服,”楚兰枝说着就去拿胭脂罐子,周家娘子背到了身后不给她,她倒是急了,“周家嫂嫂,这是太守夫人要的胭脂,说好了明儿一早给她送去,急着出货呢。”
“管她是什么太守夫人,你还是巡抚夫人呢,”吴家娘子笑道,“这做胭脂,哪有你做官夫人的来的要紧?”
楚兰枝听不明白,“吴家嫂嫂,这话是何意思?”
“你家郎君刚才登门拜访了我们两家,说你身体抱恙,明日启程去临安,烦请我和周家娘子过来帮忙收拾一下包袱,”吴家娘子点了点她的额头,“看看你都在干些什么,还不去拣了包袱,明儿一早去做你的官夫人去。”
“院子里那些陶罐水桶什么的,我没打算带走,就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随便装进麻袋里,绳子一捆就完事了,花不了多长时间。”楚兰枝说得极其轻巧。
“皇帝不急太监急,”周家娘子一想到这事就笑得合不拢嘴,“你家郎君见你没收拾东西,怕你不和他走还是怎么的,急得不敢说你,就想到上门来找我们,我就没见谁家的郎君这么会疼人,你就不会出去做做样子,让他放心?”
“楚娘子,别耽搁时间了,我们和你一起出去收拾行礼,下回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次就当是给你送行了。”
楚兰枝拗不过两位大娘子的热情,被拉到了庭院,三人一起把需要带走的东西打包捆好,忙完时已近深夜,她亲送了两位大娘子出门,回屋后胭脂是做不成了,只能以后寻个时间,做好后再给太守夫人寄过来。
卫殊叫了三辆马车过来,一大早就命了人将包袱装进车厢里,等到楚兰枝妆扮出来,他就将一切行李都打点好了。
钱团子和宋团子挎着包袱,早早地赶过来蹭车。
“师娘,我和秧子给你做车夫,护你周全。”
“师娘,我们和年年同车,不占什么地方,你就捎上我们吧。”
楚兰枝原先就听年年说过他们和家里人说好了,要一起跟车过去,“去到临安,有人来接你们么?”
“我在临安有亲戚,家里头都安排好了。”
“我家姑父也在临安,到了那里他派人接我过去。”
楚兰枝招呼年年过来,安排道:“你们三个跟我坐一辆车。”
说着她踏上了条凳,正要弯腰钻进车厢里,脚下的凳子却无缘无故地踩偏了去,她重心不稳地往后一栽,以为要摔个人仰马翻时,却忽然跌入了卫殊的怀里。
“娘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踩个凳子都能踩偏了去?”
楚兰枝被他打横抱着,不用猜就知道是他踹飞了条凳,不然她怎会无故摔下去?
“放我下去。”
他知不知道当着这些孩童的面,这样抱着她有失大雅?这让她以后还有何颜面见这几个小的?!
钱团子和宋团子用手遮住了脸,年年则是不自在地偏过了头,苏乞儿在师娘摔下来的那一刻,抢先挡在了岁岁的身前,背对着一切,不用理会那边发生了什么。
不知情的岁岁仰着小脸,无声地询问着什么,苏乞儿的耳根泛了红,他伸手遮住了她黑溜溜的大眼睛,不许她乱看。
“娘子怕是扭伤了脚,我过去帮你看看。”
卫殊抱着她走向了后面的马车,不顾她揪扯着身上衣襟的反抗,把她塞进了车厢里,他紧随其后地跟进去,长腿一伸便抵上了车门,又踢了两脚门背,车夫得令后驾了马车驶离了卫府。
楚兰枝再无机会下车。
“谈谈。”卫殊侧身倚靠在窗框上,在颠簸的马车里隔空望了过来。
楚兰枝气得抓狂,“那几个小的挤在一驾马车里,万一走丢了怎么办?身边好歹得有个大人陪着才是,你让我下去换车。”
“苏世卿算得上半个大人,何况此次驾车的是我手底下的侍卫,娘子放心,他们丢不了。”卫殊宽慰了她。
他不停车,她能奈他如何?
楚兰枝挑帘看向了车窗外,风吹拂上她的脸庞,良久后,她才稍稍消了些火气。
“娘子,看着你一日日地憔悴下去,我也颓丧至极,与其这样两败俱伤,不如和解吧。”
楚兰枝转过头,目光薄凉地扫在他脸上,“我哪里看起来憔悴了?”
卫殊岔开话题,扳着手指头在那里数,“九个字。”
她不知他又在那里搞些什么名堂。
卫殊:“娘子对我说话,真是惜墨如金。”
“说多了有用么?说的话你听进去了?”楚兰枝打开了话匣,数落起他来,“都说岁岁的亲事得商量着定,你倒好,给我来了个先斩后奏,想逼着我不得不认,我是这般任你拿捏的人?”
卫殊听着车轱辘滚过泥土的声音,让她的话绕耳飞了出去。
楚兰枝越说越起劲,“你还用那样的话来辱我,要不是当时我缓不过劲来,我非撕了你不可。”
“娘子,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哪怕你上手撕了我都行,就是不许你今后不和我过,”卫殊执拗地看着她,“是你把我逼疯的。”
这话听起来讨巧得很,至少楚兰枝没被他激起怒意,反倒隐约地觉得被在乎了一下。
卫殊:“我不明白,为何与许家定亲会让你如此反感,这事明明是我们高攀了。”
楚兰枝没直接回他的话,而是出声问他,“卫郎,你究竟是太子的人,还是誉王的人?”
卫殊定定地看着她没说话。
“你不说,我今后也不会问,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我有我说不出的苦衷。”
楚兰枝靠向身后的马车,她捏了捏眉头,合上了双眼,“郎君,哪怕你什么也不说,我依然对你无条件地信任,换作是你,能对我做到如此么?”
她不说拒亲的理由,他会无条件地站在她那边拒绝这门亲事么?
卫殊扪心自问,他对她尚未做到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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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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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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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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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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