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比刀架在了脖子上,逼得她不得不从。
他走进府里,见院子里的物什没有打包装箱,下月走马上任,过几天便要举家迁往临安,他家娘子为何没有提前收拾起来?
卫殊不敢去问楚兰枝,他去往年年的小屋,站在门口,扫了一眼屋里的摆设,没看见一个包袱,“年年,你娘有说什么时候去临安?”
“没说。”年年伏在桌上作画,不抬一眼地说道。
自打知道爹爹收了许珏的聘书后,他便觉得爹爹把岁岁给卖了,可恶至极,无法饶恕,见到他就来气,年年压根不想理他。
卫殊何其敏锐,一下就从他的语气里察觉出了不对劲,“都知道了?”
屋里的三人凝住了神情,岁岁和年年顿了顿笔,复又写了起来。
“爹爹要做大官了,这事整个县里都知道。”岁岁鬼机灵地应了他,对亲事避而不谈。
“我说的是你和许隽的亲事,定下来了。”卫殊见年年和苏乞儿俱变了脸色,岁岁还在那里写着毛笔字,脸上看上去尤为淡定。
“我的亲事由娘亲做主,你要说找娘亲说去,跟我说了也没用。”
“你知道就行,三天后出发去临安,把你们屋里的东西打包好,”卫殊说完不见他们行动,呵斥了一声,“还坐着做什么?”
三个人立马从床榻上跳起来,忙着捡书、叠被褥、装书画,等卫殊一走,三人又同时停了手,松懈了下来。
年年仰头倒在了床上,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娘亲让我们甩脸色给爹爹看,你俩瞧见了没,我刚刚气着爹爹了。”
“爹爹是被我气走的,”岁岁把书画摊开,一一地摆在了台面上,“娘亲说这几日不许打包任何东西,我担心到时候把爹爹逼狠了,他们彻底闹翻,娘亲不和爹爹去临安了怎么办?”
苏乞儿往回放着书,手上动作不停地说,“不会,师娘让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如若不然,我们绝无翻盘的可能。”
他无条件地信任师娘,师娘说她要拦下这门亲事,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会说到做到。琇書蛧
卫殊推门进了西厢房,见楚兰枝将晾晒好的干花装进了陶罐里,瞧她脸色并无异样,屋内无一件打包的物什,他隐隐觉得不对劲。
“我在临安置办了一座宅邸,二进院落,”卫殊瞧见她的眼里似有欣喜,想来买宅子还真是她的心之所向,“可惜没有阁楼,也少了水榭和石拱桥。”
他这是在明目张胆地示好。
楚兰枝面上不为所动地问道,“你哪来的银子?”
“原先攒了些钱,买宅子差了点,就卖了几副书法找补了回来,”卫殊专拣她喜欢的话说,“我那个巡抚的月奉,折算过来是七两银子,以后都给娘子保管。”
白花花的银子摆在面前,楚兰枝很难不心动,不过一想到他不打一声招呼,就把岁岁的婚事定了下来,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先斩后奏的事等着她,她便不能轻饶了卫殊。
卫殊见她得了银子,面上无一丝喜色,便知事情不妙,“许珏找我下了聘书,这事娘子知晓了?”
楚兰枝嘲弄地看着他,“知晓了又能如何?”
卫殊不欲多说此事,“三日后去往临安,那些该带的物什,娘子也该趁早收拾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他把该说的话说完,站起身来,见她坐在床榻上不哭不闹不上吊,以往望向他的眼里盈着的那簇光暗了下去,眼神平静得泛不起一丝风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卫郎,你精于算计,诡谲难辨,想必在官场上定能混得如鱼得水,”楚兰枝极为牵强地笑了笑,“三日后我就不送你出府了,预祝郎君日后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卫殊眼里拢着一层黑云,薄怒地看着她,“娘子,你不与我一道去临安?!”
“我去临安作甚?”楚兰枝恍惚地朝他笑着,“咱俩搭伙过日子,和则聚,不和则散,我就不走你的阳关道了,你也不要来蹭我的独木桥。”
俩人没有拜过天地,也没有在官府上定过婚书,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她这话无疑是一拍两散的意思。
卫殊还以为逃过了一劫,没成想她直接给他判了个死刑,“是为了岁岁的亲事?”
楚兰枝淡笑着没说话。
卫殊不想就这事和她再争吵下去,“你怎样才会和我过下去?”
楚兰枝直白地告诉他,“把这门亲事退了,我就和你过。”
她眼里拧出不屈服的光来,较真地和他杠上。
卫殊被她那道眼神给激怒了,他走过去,双手钳住她的胳膊就把她摁倒在床上,逼问她道:“不和我过,你是找了哪个下家,打算和谁过去?”
他眼里的锋芒毕现,周身散出危险的气息,这人不顺气时向来只会说些风凉话怼人,何时气怒成这样,把自己都快逼疯了。
楚兰枝的眼神无惧无畏,澄明如斯,“秦寡妇都能找到老童生厮混,我带着孩子,就算再不济,也能找个清俊些的穷书生过日子,这不是什么难事。”
“在哪里过?”卫殊冷冷地盯着她,“就在这老宅子里,还是在我那屋的床榻上过?”
楚兰枝被他骂得眼里泛出了泪花,她咬着牙,眼神和他厮杀在一起。
卫殊伸手摸上了她的脸,拇指粗糙地抚过她的眼睑,硬是把一滴泪给她挤了出来,他轻忽地笑了她道,“让他像我那样地对你?你敢的话,来一个我杀一个,杀到别的男人看你一眼都要逃的地步。”
他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像炼狱里出来的黑阎王,浑身布满煞气,“不信你就试试。”
楚兰枝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眼神执拗地看着他,未曾有过半分的妥协,“即便如此,卫殊,我也不会再和你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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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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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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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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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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