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她便坐到床榻上,拿眼神瞧着他,“还有什么事,你快说。”
卫殊走到桌前,在宣纸上写下了《秋夕》: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他以这个字体端方的楷书作为范本,让她仿写。
“过来,照着我的字写,写好为止。“说着,他将笔搁置在架子上。
楚兰枝不知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你叫我过来……“她矜持地兜着圈子说话,“就是为了习字?”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就没点别的事?
“我这一走十多天,你这书法没人教,不得紧着点时间恶补一下,不然你这字拿出去,真地没法看,”他一本正经地瞧着她,“娘子如此怀疑地看着我,难不成以为我想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荒唐事?”
楚兰枝在他端凝的神情里,看不出一丝的假正经,这样反倒显得她不着调,对他想入非非,若他是个书呆子,说出这话来她也就信了,偏偏她领教过他的狡诈,知道这厮的深藏不露,不得不时刻堤防着。
“记住你的话,别干那些荒唐事。”m.xiumb.com
她从架子上挑了一支纤毫笔,沾着墨汁,正要在纸上挥毫时,卫殊拿着茶水在边上得闲地喝着,不忘凉凉地说上她几句:
“上次怎么教你执笔的,怎么一回头就全给忘了?”
楚兰枝凶了他一眼,以示威胁。
卫殊不受她的胁迫,秉着严师出高徒的宗旨,冷肃地说道,“你这是要我手把手地教你?”
楚兰枝面子上过不去,默默地调了调执笔的手势,在纸上一笔一画地描摹起他的字体来。
所谓的习字,就目前看来,就真的只是习字而已。
楚兰枝写完第三遍《秋夕》后,回过头来再看她的毛笔字,仿写得有模有样,对此她颇为满意,“写好了。”
卫殊头也不抬地靠在床头上看书,不看一眼地道:“再写。”
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那点小得意,被他一句话给粉碎了个彻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又一次写了起来,“你平日子都是这样教学童的?”
“不会,”卫殊放下手中的书,瞧着她灯下的侧颜,夜色里她的唇色犹如烈焰,烧得他喉头有些干涩,“我怎么会给他们熬夜教学,还亲身陪练的,他们爱学不学,娘子不一样,那是得多费一番苦心,亲力亲为才行。“
“我说你平日里有没有这样凶学童,”楚兰枝被他胡乱调侃了一番,没好气道,“没让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凶你了?“卫殊走到她身旁,打死都不认地说,”我没凶你。“
楚兰枝练着手里的毛笔字,静息凝神地不作他想,字体越发地端秀起来。
卫殊见人不搭理他,瞧着她的字道:“写第几遍了?”
“第五遍。”
“娘子,你这字再写下去,就要超过我了,可以停笔了。”
楚兰枝看着她的字,对比着去看卫殊的字,两者相差甚远,这厮的睁眼都能说出瞎话来。
卫殊眼里含笑地看着她,“知道这诗写的是什么吗?”
“牛郎织女相会的?”她瞧着字面上的意思道。
这是首宫怨诗,明明讲的是宫女愁苦的命运,卫殊却是朝她点了头,胡扯道:“娘子所言甚是,牛郎和织女七夕才能相会,想到我这次出远门,一去就是十多天,娘子——“
“打住,“楚兰枝见他跑偏了题,又开始说起浑话来,她才不要被他逗得面红耳赤,”写完了交差,你别再来吵我。“
她转身走向了门口,卫殊叫住了她,“娘子,你唇上涂的是什么?“
“唇釉,“楚兰枝回身,看着他朝自己走了过来,心跳不由得加快,”我新做出来的,试了试妆,不会掉色了?“
她问得很是心虚。
“我看看。”卫殊将她堵在门口,抬手执起了她的下巴,低头立马封住了她的唇。
她就知道,这厮的半夜叫她来练字,就不会是纯纯的练字那么简单!
许是即将离别的缘故,两个人都吻得难舍难分。
长长的一根红烛,燃下了滴滴烛泪,仅余下一截灯芯,微弱地散出点点星芒,终是敌不过一缕春风,灭成一股灰烟散在了夜色里。
屋里没了光,盈满轩窗的月色便显得尤为皎洁。
楚兰枝靠在他的胸膛上歇会儿,而卫殊在她的脖颈上一下下地啄吻着。
她将他放在中衣上的手拽下来,还没缓上半会儿,他的手就探进了里衣,她整个人都不敢动弹了。
“郎……君——”
卫殊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许久才缓过那个后劲来,“娘子,我想做一个金屋,把你藏起来。”
“金屋藏娇?”楚兰枝笑了他道,“那你得开一道门,我想进便进,想出便出,你得由着我来。”
“你不能一去不返,否则这门没法给你开。“卫殊只要一想到太子觊觎着他家娘子,眼神便狠了起来。
楚兰枝寻思着这是他耳根最软的时候,得把掏心窝的话都给他说了,“郎君,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被人围追堵截,最后惨死在乱箭之下,”那是原书里他的结局,她说着抚上了他的脸,疼惜道:“而那个追杀你的人,自称他是太子。”
卫殊在夜色里定定地看着她,神色未明地说,“不会,梦是反的。”
楚兰枝不依他道:“可是我的感受是真实的,醒来后眼睛都哭肿了,郎君,你到底是不是太子的人?”
屋里一下安静了起来。
她在夜色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用手摸过他的眉骨,他的鼻翼,他的嘴角,最后落在冒茬的青须上,一下被扎疼了手。
卫殊低头,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我现在什么都不是,等我混成了狠角儿,你就不会被这样的噩梦缠着不放。“
楚兰枝仍在执拗地追问他,“郎君,你是不是太子的人?“
卫殊哂笑了一声,“我谁的人都不是,我是娘子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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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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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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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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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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