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善弯下腰来,凑到他面前问道,“你爹爹做了什么,惹得你们一个个地生这么大的气?“
年年背过身子不理人,一下就转到了卫殊的眼皮底下,在他的眼神迫视下,低低地唤了声,“爹爹。“
卫殊:“你娘呢?“
“娘亲困了,在马车里歇息。“年年不得已地回道。
卫殊抬脚就朝门外的马车走去。m.xiumb.com
宋团子伸着脖子往外看出去,颇有心得地总结道:“先生每次回来,开口必问三句话,你们猜是什么?“
钱团子一脸懵地瞧着他。
宋团子喜滋滋地给他说了:
“年年,你娘亲在哪儿?“
“要不就是,岁岁,你娘亲在哪儿?“
“再不济换成,苏世卿,你师娘在哪儿?“
一言中的,惹得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吴善撸了两把他的脑袋,夸赞他道:“你小子见解独到,这话总结得很是精辟,“夸完了顺便教他做人,”去,帮我拿张矮凳出来。“
宋团子仰脸瞅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吴先生的脸怎么这么大呢,他拗不过大人,只好招呼了一声小弟道:“大宝,给师爷搬张矮凳出来。“
刘家娘子的大儿子听了,贼听话地跑进了屋里,搬了张矮凳出来。
吴善坐到矮凳上,腿脚伸不开地说,“看样子你们混得还不错,才半天时间就收了一对小弟。”
钱团子心想那还不是拜你们所赐,要不是累成狗,谁会收了小弟让人帮着干活,他把手里烤好的鲤鱼递了出去,“小宝,拿过去和大宝分着吃。“
小宝双手接过铁签子,嚎了一嗓子,“谢谢钱哥。“
钱团子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挥退他下去。
吴善和这几个小的隔了半年没见,没成想到三味书院的学风败坏成了这个样子,“你们一个比一个横,再不整顿一下学风,这还了得。”
几个团子被欺负成这样,看在师娘的面子上都不和他们大人计较了,吴先生还要倒打一耙,四个团子不干了。
岁岁最先发难,“吴叔叔,说好了一起吃鱼宴,结果你和爹爹把菜全给端走了,害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娘亲为了让我们吃上一口饭菜,操劳过度,都让你们折腾得病倒了。”
吴善心想还有这事,这罪过可就大了!
年年斜眼看了过去,“也不想想那么多菜,娘亲领着我们几个小的是怎么做出来的,就光顾着吃,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人。”
“都说吃人嘴软,我看也未必见得,有些人嘴巴一抹就完事了,是不是串串?”
“秧子,那是你没见过吃饱饭还搁你面前放屁的人,那才叫人寒心。”
吴善的一张老脸臊得不行,硬是被几个团子挤兑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一个个能耐得他都得罪不起了。
卫殊上了马车,挑帘进到了车厢里,见楚兰枝身上拢着床毯子,坐靠在车窗上极不舒服地闭起了双眼,他伸手就将人捞进了怀里,给她挑了个侧卧的姿势继续睡,她那拢着的眉目这才稍稍舒展了些许。
“醒了?”
楚兰枝在他怀里蹭了蹭,呢喃出声,“犯困,一身乏得很。”
卫殊想来也是她做鱼宴给累着了,“哪里没劲儿?”
“胳膊酸胀,没力气。”
卫殊隔着外裳就给她捏了起来,手里也没个轻重,一下就把她给痛醒了,她睁眼瞅着他,眼里全是怨念。
他手里放轻了力道,每次都试探地按一下,看着她的眉头有没有蹙起,手里拿捏着力道给她揉着,“你还真是难伺候。“
楚兰枝向上一眼瞧着他道,“郎君,你的事谈得怎样?”
知道那个水榭被衙役围着,听车夫说起他在那里宴请知府大人,她就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卫殊经历了白日里的心绪浮沉,好几次在太子试探的边缘上侥幸地活了过来,被她这么问着,他一下就心累了,低头吻了下她的眉心,“谈拢了。”
“我望见那水榭阁台被层层的纱幔遮掩着,就觉得事情不简单,这顿鱼宴我做得费心费力,”她说着把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嗡嗡地说:“帮到你了吧?”
卫殊轻抚着她的背,“嗯。”
“你吃到我做的鱼没有?”她的声音近乎呓语了。
“吃到了。”
楚兰枝在他的轻声软语中,沉沉地睡了过去。
岁岁从院子里出来,爬上了马车,见娘亲靠在爹爹的怀里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坐到车窗边的横凳上,心疼地瞅着娘亲。
卫殊问她,“困不困?“
岁岁摇着头说,“不困,是娘亲累着了,带孩子很累的。”
卫殊挑了挑眉,“这你都知道。”
“要是都像苏乞儿那样省心就好了,一个个地像串串那样闹腾,娘亲不得操碎了心。”岁岁小大人似地犯了愁。
卫殊:“那你呢?”
“我比苏乞儿还省心,还会为娘亲分忧,你不知道娘亲见了我,笑得有多温柔。“
“那是你没见过她对我笑的时候。“
卫殊低头瞧着她阖起的双目,想起她每次冲他笑的时候,那明晃晃的笑意,如同光风霁月,倾斜下万丈光芒。
岁岁扭头不理他,爹爹又在臭屁了。
马车疾驰地回到了卫府。
卫殊打横抱着楚兰枝下了马车,直直地走进了西厢房,他把人放到了床榻上,拿过一旁的被褥给她拢了个严实。
“爹爹,你怎么还不出去?”岁岁拖鞋爬到了床上,拿过她的小被子要吹灯睡觉,见他爹还坐在床榻上,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她赶人了。
“你娘的手冷,我给她捂热了再走。”
岁岁拿起灯罩,一口气吹熄了烛火,拢着小被子靠了过去,她一把扯过娘亲的手揣进了怀里,一边钻进了娘亲的被褥里,“爹爹,夜里风大,你出去了记得关门。”
她在一片漆黑中看不清爹爹的脸,但爹爹想和她抢娘亲,门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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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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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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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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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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