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栏前挤满了围观的男客,放眼望去全是人,哪看得见花魁的一角衣衫。
楚兰枝犯了难,她想抱起岁岁让小姑娘看个好奇,可是上妆后胳膊累得抬不起来,她试着抬了几次手,都使不上什么劲。
苏团子诧异地向她看了过来,目光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不经意地撇开。
苏团子把岁岁拉到了人群外围,小姑娘个头只及他半腰高,他蹲下来,轻声问了她:“你想不想看舞霓裳?“
岁岁冲他点了点下巴。
苏团子和她打着商量,“要不你坐我肩膀上,我扛着你看?”
岁岁挑剔地看了他一眼,“你扛得住我?”
苏团子朝她低了头,声音里带了笑,“上来试试?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摔了你。”
岁岁眼见着霓裳舞要开场了,她心里急得要死,面上还是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她压着他的脖子,骑上了他的肩头。
她第一次被举高高,还是有些紧张地,双手不知该往哪放,苏团子将她的小手环在他的头上,手里扶住她的小腿,贴心道:“岁岁,我起来了。”
他曲着脖子,一点点地直起身子,最后挺直腰板站起来时,岁岁一下升到了比所有人都高的位置,她惊喜地看到了青稚在舞霓裳,她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舞姿,让围观的男客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青姑娘的水袖舞得跟个仙女似的,好好看!”
苏团子稳稳地托住她,“嗯”了一声。
“她要摘面纱了,摘了摘了,天呐,美死人了!”岁岁激动地叫嚷起来,“苏乞儿,你听这砸银子的声音,你听听,就跟不要钱似地死命砸!”
苏团子在一片嘈杂声里,只辨得清碎银砸进铜盘里的脆响,和岁岁激动得叫喳喳的声音。
忽而间环在他额头上的小手一紧,紧接而起的一道“爹爹”惊得苏团子下意识地向后张望,生怕师娘闻声而来!
“岁岁,你看见什么了?”苏团子紧了声音问她。
“爹爹,”岁岁尤在呆滞中,瞥见卫殊望了过来,她抱住苏团子的头伏低了身子,埋头在他颈侧道,“他看过来了。”
苏团子急着说道:“岁岁,别让师娘知道这个事。”
岁岁:“瞒着?”
苏团子冲她点了点头,“瞒着。”
“那我娘呢?”岁岁见爹爹没再往这边看,直起身子到处搜寻着娘亲的身影,“娘亲去哪儿了?”
楚兰枝见苏团子把岁岁扛上肩头,挤进人群里看热闹,她便退到身后远远地看着他们。
起初她听着歌舞声微微有些犯困,后来银子砸盘的声音响成一片,她便挤进人潮里,透过人缝看见铜盘里落满了银子,还有人不断地往盘子里抛洒碎银,“青稚”的名字响彻了整个花厅,她站在了原地,望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心动不已。
卫殊莫名地听见有人唤了声“爹爹”,花厅里人声鼎沸,他怕是错听了什么,可那声音太过于熟悉,那种一击即中的宿命感,让他一次次地抬头向着二楼望去,说不清寻的是什么,却非得寻到他不可。
直到歌舞散场,人潮向厢房里退去,他望见了那一身玄青色锦袍的公子,她眉峰如刃,一身俊秀尽在眼风狭长处,翩翩姿态自风流。
他撞见她的刹那,不巧,她也正好将他匆匆瞥过。
楚兰枝在青坊遇见卫殊,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折扇一打,上手遮上自己的面容,惊吓过后,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卫殊怎么会出现在青坊?!
他凭什么坐在那里,那得是花了多少银子才换来的一个席位?
楚兰枝气到了骨子里,她折扇落下,利落地打手一收,倚在雕花栏杆前,睥睨地将他看低在地上。
卫殊眼里拧起凶芒来,她还来劲了。
云釉循着他的视线看上去,目光稳稳地落在了楚兰枝身上,“卫大人识得那位公子?”
卫殊低头抿了口茶水,方才悠悠地回道:“我家娘子。”
云釉看向楚兰枝的目光一紧,嘴角轻勾,丝滑地笑了声,“你那金钗买回去,是送给你家娘子的?”
“不然?”卫殊斜了她一眼,便再没了说话声。
这看在楚兰枝的眼里,便是明目张胆地调情!
好一个卫殊,这厮的平日里看起来清心寡欲的,原来这么不正经,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她还没被气晕过头,折扇一打,敲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兄台,那位美得艳压群芳的艺女叫什么?”
被唤作兄台的男子奇怪地看着她,“青坊主云釉你都不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难怪,她那惊鸿一瞥,让周遭一切都褪了色,那种美貌带着天然的攻击性,堪堪把人比了下去,不忍再直视她第二眼。
楚兰枝又问了声,“请青坊主作陪,那得花多少银子?”
“兄台”朗声地告诉她,“一般人有钱都请不到云釉作陪,除非开出了天价。”
这话让她气得火大,“兄台“看着这人大冷天里拿着折扇呼呼地扇着北风,心道一声有病,退回了厢房里。
卫殊这厮的,敢情七魂六魄都被人勾了去,倾家荡产都要来这地方消遣,去他的败家子!
楚兰枝气不可遏地在心里痛骂道。
岁岁找过来见娘亲气得浑身就要发抖了,一把抱住了娘亲,拍拍她的后背道,“娘亲,你别生爹爹的气,我们回家。”
苏团子跟在后面,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楚兰枝怕脸上的表情吓到了他们,缓了许久才松了神情道,“年年他们几个呢?找到他们就回去。”
“我去找人。”苏团子转身出去,身边擦过一道身影,经过他后,那人一头扎进了楚兰枝的怀里。
年年心疼地道:“娘,我不要爹爹了,我要送你回去。”
卫殊看着这六个人聚在一起,额头上的青筋跳个不停,他抬手招来了身后的方显。
方显上到前来听候吩咐。
卫殊沉声道:“送他们回去。”
方显点头退了下去。
一旁坐着的宋承恩放下茶盏,瞥了眼二楼,又好笑地看了眼卫殊,“家事?”
卫殊自嘲道:“我家娘子粗野惯了,带着孩子上青坊来堵我,乡下妇人,不与她一般见识。”
宋承恩闻言笑了,“卫大人要想躲个耳根清静,不如随我泛舟临水,反正青坊都进了,也不在乎被多说几句,迟些回去听训也好,让你家娘子先消消火气。”m.χIùmЬ.CǒM
卫殊思虑片刻,方才应道:“看来宋大人是过来人,如此甚好,谢大人相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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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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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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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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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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