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她撩起帘子一个劲地往外看,马车穿街过巷,匆匆掠过酒肆茶铺,大宅府邸门前高挂的红灯笼,映红了她的小脸。
她一路欢喜地张望着。
楚兰枝伸手放下了帘子,挡住了她的视线,“不许看这么久,外面风大,当心吹了着凉。”xiumb.com
岁岁落了目光,她窝在娘亲身边,眼里藏不住地欣喜,“娘亲,我第一次坐马车游街。”
楚兰枝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等到上元节,娘亲带你出来逛花灯,到时候再坐一次马车。”
岁岁穿着年年的衣裳,扎束起长发,扮成小郎的模样,冲她笑出了一对星星眼。
马车停在渡口,苏团子冲车内打帘道:“师娘,青坊到了。”
楚兰枝不急着下车,朝外面吩咐了一声,“你们三个进来。”
一路上都挤在车头兴奋地说个不停的“叽喳三人组”,看了一路风景后,听话地挤进了车里。
“进去之后,一不能乱跑,二不许走丢,三绝对听话,谁在里面闯祸,别说下次不带过来,以后都不要叫我师娘。”
楚兰枝厉声训道:“恪守规矩,不管是在青坊还是在学堂,你们才不会犯事,以后做什么才能成事。”
三人齐声应道,“是!”
楚兰枝训完了话,领着五个团子上了青坊的船舫,一路上他们欣喜地张望着,眼前的熙攘热闹、莺歌燕舞看得他们眼花缭乱,但想到师娘事前的吩咐,一个个都老实地跟在师娘身后,不敢走散。
吴婆子眼尖地瞅见了楚兰枝,笑着迎了上来,还未近到她跟前,就被一个纤细高挑的艺女给拦住了,“吴嫂嫂,这位楚公子是青姑娘请来的客人,烦请你让一让,不要挡了我的道。”
吴婆子气得瞪眼,“什么时候从我手上抢走的客人,就是青姑娘的人了,我连打声招呼都使不得?”
凌芳不屑理会地嗤了声,“吴嫂嫂抢人的功夫了得,西坊不得不提前防着。”
楚兰枝和凌芳颔首见礼,便跟着她走进了回廊。
吴婆子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啐了口唾沫,骂了声“死不要脸的“,便又去招揽男客了。
一行人进到内庭,步入西坊的大厅。
青稚看着楚兰枝领着五个小萝卜头进来,一个赛一个地呆萌,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楚娘子,你是来溜娃的吗?”
楚兰枝看着身后乖乖站成一排的小人,笑道:“我一人忙不过来,叫上他们来帮忙。”
青稚随手指了指宋团子,问道:“你会干什么?”
“我会调青黛色,”宋团子欺骗性十足地笑出了一对梨涡,唤了她一声:“姐姐。”
青稚被那声乖巧的姐姐叫得心都化了,“楚娘子,先给我画个眉,我想看看刷上这小郎调出来的青黛色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苏团子上到前来,“哗啦”一下打开布袋,各大粗细的眉笔插满了内衬格子,楚兰枝挑出一支毫笔,蘸了黛色的眉粉液,在青稚的脸上,细细地勾画出眉形。
宋团子在边上调眉色,他拿出一枚眉球,毛笔粘下些许眉粉兑水,在宣纸上画下数道深浅不一的棕色,递到了师娘的身前,“师娘,您看成色如何?”
楚兰枝深深地凝视着青稚,扫了眼宣纸道:“第三个眉色,再淡三分的浅棕色。”
宋团子意会后,动作麻溜地调出了浅棕色的眉粉液。
十人上妆,楚兰枝一刻都没闲下来,五个团子围着她转个不停:
“师娘,是不是这个散粉色?”
“对,帮凌芳姑娘涂抹在脸上。”
“娘亲,这唇色够艳了么?”
“岁岁,用绛色的唇脂再勾兑一下,红得有些刺目。”
一群人忙得脚不沾地,花厅里琴瑟声起,东坊和西坊的斗舞拉开了序幕,钱团子和宋团子为姐姐们跑前跑后,忙得无暇去凑这个热闹。
第一局比试过后,西坊碾压东坊,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首场胜利,美人们拖着长裙施施然地回来,她们簇拥在青稚周围,看着楚兰枝上腮红,七嘴八舌地笑说个不停。
“青稚,你编排的这个蒙面舞和楚娘子的红妆是绝配,我们揭下面纱将将露出个脸,叫好声都快把屋顶都给掀了!”
“你们是没见着那些个官人瞧见我们时,惊艳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我来青坊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男客这么舍得赏银的,这才第一局,咱就比东坊多了足足两百多两银子!”
青稚腮帮子一松,莞尔地笑了起来。
楚兰枝收了笔,静静地等她笑够后再补妆,诧异地问道:“青坊的斗舞比拼,是以赏银多少论输赢的?“
艺女得意地回她道:“那可不,三局下来,东坊和西坊谁家的银子多,谁家就获胜。“
这斗舞既攒了客源又赚了银子,无论最后谁胜出,青坊都是最大的赢家。
楚兰枝一时觉得,这青坊主也太有经商头脑了,这一场斗舞比拼,就看得出这人不简单。
第二局赛的是琴艺,东坊险胜了西坊,两坊之间相差一百余两银子,最后一场花魁斗妍,轮到了青稚压轴出场。
楚兰枝给她上好烈焰唇色后,落笔妆成。
青稚穿着霓裳羽衣服站起身来,她额间一点落梅娇艳盛开,轻纱遮面,遮不住鹅脸上的娇羞红霞,那一抹淡淡的青烟眉,笼着那深切的眸子,一眼便是万年。
她走出几步后,蓦然回头,对着还坐在凳上的楚兰枝相邀道:“楚娘子,能否赏脸看我跳一曲舞霓裳?“
楚兰枝一向对歌舞不敢兴趣,奈何岁岁满眼希冀地看着她,小手扯了扯她的腰带道,“娘亲,我还没见过人跳舞是什么样。“
年年比妹妹急切得多,“娘亲,我想看青姐姐跳舞。”
钱团子和宋团子也先后出声道:“师娘,我们也想出去看看。“
楚兰枝拗不过他们几个,折扇一打,敲着他们的脑袋道:“出去了别乱跑,我带你们去花厅,看看青姑娘是如何赢下东坊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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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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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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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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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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