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道卫殊这厮的干什么去了,成日早出晚归地也没见着一个人影,她想问问他最近忙些什么,也没找到个机会开口。
不过,这也给她去青坊创造了条件。
楚兰枝坐到了铜镜前,将长发束起,戴之予玉冠,给自己梳了个男儿发髻。
她拉开妆奁,挑选着胭脂水粉,心里大抵有了数,知晓这妆该怎么上。她穿书之前好歹也是个知名博主,化个男妆,于她而言不是件难事。
先在脸上扑上水粉,用毛笔勾勒出硬阔的脸部线条,她取了支烟墨,对着铜镜一笔笔地描粗眉形,左眉在她的指尖之下,一笔笔地粗犷起来,眉峰变得尤为锐利,和右边柔顺婉约的蛾眉相比,男儿气了许多。
如此姿容,竟有了几分清峻的男儿扮相。
岁岁鼓捣着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闷着不吭声,扁着的小嘴一直往下拉。
楚兰枝眼见着那张小嘴都快垮到下巴了,这才放下手中的眉笔,把人拢到怀里哄道:“娘亲哪里惹到岁岁了,这么生娘亲的气?”
岁岁钻进楚兰枝的怀里,双手饱住她的腰不撒手,小小声地说:“没敢生娘亲的气。”wWW.ΧìǔΜЬ.CǒΜ
楚兰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还说没生气?”
岁岁被她逗得破涕为笑,嘟着嘴说:“娘亲去哪儿不说,也不带上我,大黑夜的,我不要一个人睡在屋里。”
人小鬼大的,尽会淘气。
楚兰枝用食指弹了下岁岁的额头,嘣得她呼呼喊痛,“让年年过来陪你,等你睡着了再让他过去。”
“我不要哥哥陪,我要娘亲陪我睡。”岁岁嘴上坚持着。
“娘亲去去就回,你乖乖地在家里呆着,”楚兰枝将她放到床榻上,给她掖实了被子,“要是你爹爹早早地回了家,问我去哪儿了,你怎么说?”
岁岁翻了个身,拍了拍身边包着枕头的大被子说,“娘亲犯困,早早地上床睡了。”
楚兰枝听了这话,冲她满意地点点头。
苏团子租了马车,牵着缰绳等在了迎春巷的角落里。
他时不时地朝巷子口张望,生怕先生回来,被迎面撞个正着,那便是惨死的下场。他心里忐忑不安,余光瞥见两团影子摸黑地蹭上了马车,一撩帘子钻了进去。
苏团子被吓得半死,他一把扯开车帘,就见钱团子和宋团子穿着粗布衣裳,紧挨着坐在马车上,一致敌意地看着他。
“下来,别在里面坏了师娘的事。”
钱团子赖在马车上不走,“苏乞儿,你一个人不行,我得跟过去护师娘周全。”
“师娘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宋团子也跟着叫嚣道:“万一磕着碰着了,你让我们怎么跟先生交代?”
“不用你交代,”苏团子肃了脸色,沉声道:“师娘要是有个闪失,我拿命抵上。”
钱团子挑明了立场,不屑地哼了声,“别以为师娘疼你,你就翘起了狐狸尾巴,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师娘是我们的,护她周全是我们份内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宋团子邪邪地向他看去一眼,“要抢你去抢先生,师娘你想也别想。”
楚兰枝走过青石板路,见苏世卿抵着个帘子冲里面说话,她挑开帘子往里一看,钱宋两团子秒怂地缩起了肩膀,闭着嘴,埋低了眼不敢瞧她。
她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苏团子沉声应道:“师娘,清玄和宋易不放心你一个人出行,要跟过去护你周全。”
楚兰枝灿笑地回头看他,“叫我什么?”
苏团子还在迟疑,钱团子鬼精地脱口而出,“楚公子!”
她一身玄色锦袍,腰系云纹带,一顶玉冠将长发高束,眉峰如刃,将眼底的丝丝媚态锋藏了起来,端的是风流倜傥的气韵,活脱脱一偏偏俊俏郎。
楚兰枝拢了手里的折扇,一打一个准,扇柄敲在两个团子的额上,痛得俩人捂着头嗷嗷叫,“抖机灵就会,老实点都不行,谁告诉你们我要出去的,上次是不是偷听墙角了?”
钱团子和宋团子默不作声地抓住了扶手,牢牢地闭了嘴,打算抵死不从。
楚兰枝上去就掐住了钱团子和宋团子的耳朵,用力一揪就把人给拖了出来。
“啊啊啊疼,师娘你松手,我错了!”
“师娘轻点,痛死我了,师娘你先松手再说!”
楚兰枝将人拖出去,抬脚就上了马车,苏团子给她挑开了帘子,她瞥了眼过去,“你们读书人有个毛病,没事就喜欢叨叨,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上手把人打趴下去,人才服你。”
苏团子惭愧地低了头,受教了。
钱团子和宋团子被撵下车,眼睁睁地看着苏团子架着马车出了巷子口,俩人沮丧地站在风雪夜里,心里愤愤不平。
“师娘上哪弄来的那身衣裳,看起来有点眼熟。”宋团子记忆力惊人,寻思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谁穿过这身锦袍。
“不是谁穿过那身衣裳,是那款式颜色分外的眼熟。”钱团子一语道破天机。
宋团子讶异道:“师娘这是连先生压箱底的衣裳都翻出来了,这次玩这么大,要是先生知道——”后面的话他不敢说。
师娘又是背着先生去青坊,又是穿他压箱底的衣裳,这事要是让先生知晓了,宋团子一阵激灵,浑身抖三抖。
幽州青坊位于临水江畔,是一座有着两层木质屋舍的画舫,船上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极尽奢华气派,平台上有艺女在翩跹起舞,长袖随风鼓动,那隐约可见的曼妙身姿常常引得河畔上的行人驻足观赏,里三层外三层,堵得路都行不通。
楚兰枝站在围观的人潮中,仰头看得啧啧称赞,难怪大娘子们死活不让自家的郎君来青坊,这么个快活似神仙的地方,谁来了不得把魂丢在这儿。
她折扇一打,带着苏团子迈步上了青坊的游船。
甲板上妙龄少女摇曳着身姿迎来送往,灯影暗昧,琴音袅袅,活色生香地醉了人的眼。
一位丰腴的妇人迎向前来,笑着招呼她道:“公子几位,要上座还是中座?”
楚兰枝回头见苏团子面无表情地跟在身后,丝毫不为所动,她便觉得颇有意思,“两位,上座。”
妇人看起来是位管事婆子,忙招呼了他俩上楼,一路上吩咐丫鬟奉水拿吃食,交代妥贴后,将俩人带进了一间上好的厢房里,殷勤地笑道:“公子是要听曲还是赏舞,或是想要揉捏腿脚的,我即刻把人给你招过来。”
楚兰枝靠在竹椅上,眉眼舒展地笑得一派风流,“把这船上最爱美的十位姑娘给我找来。”
吴婆子惊得抬起了眼皮,她瞧了瞧楚兰枝的小身板,这小公子够狂的,十位姑娘他消受得起吗?
楚兰枝见她狐疑地打量着自己,摸出一碇银子推到她眼前,“怎么,堂堂青坊凑不出十位美人来?”
吴婆子谄笑地收了银子,叠声应道:“这哪能啊,公子稍候片刻,我这就给你寻人去。”
苏团子沉沉地看着地板,他摸了摸空了的布包,心疼死那一锭银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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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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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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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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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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