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善随着船身左右摇摆不定,如此颠簸中,他还颇有闲情地煮了一壶酒,小酌一口道:“你不喝,我先干为敬。”
卫殊笑他,“你也不怕颠到胃里,全吐出来。“
“这世事动荡,不如醉梦一场,该醒的时候,自会醒过来,莫道人生无乐事,只怪行乐未及时。”吴善啜着酒,文绉绉地来了一句,眼里却是一派清明。
卫殊和吴善是同科进士出身,又都是南麓书院荀老先生的弟子,一个被贬谪离京,一个被发配到异乡为官,俩人郁郁不得志,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青秧法是不是施行不下去了?”
卫殊虽说远离朝堂数月有余,但从朝廷忽然给他派官一事便可窥见一二,朝中有人踩他,必然是牵连甚广的青秧法出了问题。
“别提了,这青秧法害人不浅,”吴善说起朝政来头头是道:“青秧法本是将仓廪的储粮折算为本钱,以百分之二十的利率贷给农户,鼓励多耕多种,以此增加税收,但地方官强行让农户借贷,肆意提高利息,农户还不上贷,被迫流离失所,当初你上书圣上所言之弊端,如今一一应验。”
如此形势下,卫殊才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吴善知晓当初他官居侍读学士时,便是太子的陪读,他和太子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于是碎嘴多说了一句,“此次对外派官,太子未曾多说什么。“
在卫殊看来,太子没发话,就是最好的表态。
吴善:“你那个常州县令,到底还去不去?“
卫殊难道:“我家娘子不许我去。“
吴善闻言一口酒喷了出去,不相信这种“俱内“的话,也是他能说出口的,”你哪里来的娘子,是不是你家那个童养媳?“
卫殊眺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悠然道:“你可以唤她楚娘子。“
吴善来了兴致,连酒都不喝了,脸上一副讨人嫌的表情,碎碎地念道:“我记得你家童养媳出身农门,你说过她言行粗鄙,骨子里卑怯到不敢见人,怎么,这么快就喊人娘子了?“
卫殊转头看向他,正色道:“我说的那人是你。“
吴善和他杠上了,“当初你要退婚,老太太死活不答应,你就应了刺史大人的招婿,来逼老太太退掉这门亲事,你敢发誓没有这事?“
卫殊对这问题避而不答,不无嘲讽地说道,“结果祖母没退掉这门亲事,倒是俞刺史先把婚约给我退了。”
“见惯了这些捧高踩低的人,如此之事也就不足为奇,”吴善说话间声音沉稳了下来,“这次是参知政事王明磊亲自向圣上请奏,委任你为常州县令,此事你可知晓?”
卫殊嫌恶地撇了撇嘴,王明磊主持变法,极力推广青秧法案,他上书直言反对变法,得罪了王氏一党,才落了个贬谪罢官的下场。
“他亲自委你官职,你就算辞官不就,估计都得扒一层皮。”吴善隐隐为他担忧着。
“无妨,淋一场雨,生场大病就挺过去了。“卫殊说这话时,脸上无波无澜,他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若非这样,王明磊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吴善闻言一脸憔悴,整个人看起来失意得很。
卫殊扯嘴笑了他道:“我娘子见我生病,都不会丧成你这个鬼样子。“
吴善:“楚娘子知晓后会如何?”
“一是怨我没把她那屋顶修葺好,二是发愁没人给书院上课,三是念叨我没事生什么病。”卫殊沉吟道。
“可怜,”吴善同情他道,“这样的娘子,亏你还念叨她个没完。”
“真可怜我?”卫殊顺势卖惨道:“等我淋雨大病后,趁着这几天休沐,你去我那书院替我上几天课。”
放长线吊大鱼,鱼钩就在这等着。
他存心想找人给三味书院代课来着。
吴善一下没设防,就被卫殊给钩住了,合着他对楚娘子的好奇,一步步地引他步入圈套,这人怎生得这般黑心眼?
卫殊撂了一身的担子,释然道:“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吴善不吭声,不说允与不允,磨着卫殊的脾气,看人能把他怎么着。
船夫钓上了一尾鲈鱼,清蒸了端进了船舱里。
卫殊尝了一口,便放平了筷子。
吴善知道他嘴刁,以前也没见他刁成这样,“过分了你,这可是东湖垂钓上来的清蒸鲈鱼,
我这的一品名菜,这是你说放筷就能放筷的?我告你不要不识抬举。“
卫殊:“管你哪条湖钓上来的什么鱼,清蒸的还是煎炒的,寡淡不入味,就是这般难吃。”
吴善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有胆子说他这里的鱼不好吃,“哪里寡淡,哪里不入味,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和你没完。”
“鱼汤寡淡,鲈鱼肉质不入味,“卫殊随口胡诌了起来,”没我家娘子半分的手艺。“
吴善与他半年未见,如今见他一口一个娘子,还越说越来劲了,他看不下去了,“你成心拿你家娘子挤兑我是不是?“
卫殊瞟了他一眼,“谁叫你没娘子。”
别家有娘子的,也没见谁像他这般地傲气冲天。xiumb.com
“我原不打算去你那书院替你教书,”吴善邪佞地笑了起来,“我改变主意了。”
“我要去会会你家楚娘子。”
“顺便捞一条鲈鱼带给她做见面礼。”
卫殊先前给他下了一个套,他没往里钻,这么一激将他就上套了,“那些顽童,过几日有劳你费心了。”
湖中浪潮翻涌,船身猛烈地晃了晃,眼见着乌云遮蔽了天日,西边落了一片雨水,船夫掉转船头,摇着船桨急急地向岸边驶去,不忘往船舱里招呼了一声,“落雨咯,回了!”
吴善走出了船舱,遥望着这“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观,心生叹服。
乌云很快翻涌到湖中,急雨“哗啦啦”地砸了下来。
吴善躲回船舱时不见卫殊,往船头方向看去,只见他负手立于船上,迎着风浪的拍击,全身被雨水淋了个湿透。
“卫殊,快进到船舱里。”吴善急呼道。
“不必,既要大病一场,辞官不就,不如就做个弄潮儿,管它风雨几时晴。”卫殊伫立在甲板上,岿然不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穿书后全家都是反派我怂了吗更新,第15章:我家娘子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