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腌弥补。
恰好这个时候林崇柔推门进来,这下突然就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方敬槊一见林家的大姑妈来了,立马就殷勤起来,让座,端茶,倒水。
“贵客远来,我因有事没能亲自迎接,实在是失礼了。”林崇柔这话当开场白真是再恰当不过了。
“怎么会,怎么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家姑母也不用这么客气。”方冠中算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很识趣的借坡下驴,顺便也给自己媳妇一个眼色。
“是呀,是呀,不用客气了,都是亲家,客套就外气了。”方夫人赶紧搌搌眼泪又增加了勉强的笑意。
“这样吧,我来做个和事老,就把话说开了。方家的孩子是在我们林家不见的,我们林家人有义务把人给找回来,甭管是颖菲自己离开的,还是另有其他原因,我们林家人都不会坐视不管。至于现在,这个丫头取代了颖菲的位置,那也是事出无奈。鼎阔这个孩子重情义,一个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就这么没了。纵然是个丫鬟,在我们林府对待下人也不会轻视的。现在是民国的,比不得从前皇帝老子坐天下的时候,人人都讲自由,平等,我们中央军也是讲这个的,而今木已成舟……方家和林家又都不想让外人看笑话,因为咱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说是不是?”xiumb.com
这么一番话确实听着叫人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林崇柔这个和事佬当得果然称职。
方家三个人先是面面相觑一下,而后就深表赞同的齐齐点头。
“说的是呢!我们其实也就是为了孩子的事来的。人不见了,我们心里也是着急,方才只是一些误会而已,说开了也就算了。颖菲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最后这句话可是说到了点子上,方夫人还是嫉妒阿雨这个丫鬟的。
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是从古至今的父母情节,从未更改过。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翅膀硬了,咱们却老了。”林崇柔感慨的这一句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场宴会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就算谁的心里觉得不舒坦,那也得憋着。
方夫人离席之后,越想越是觉得委屈,自己孩子不见了,却还不能讨个说法,这真是窝囊,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还是觉得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忍着,你自己也不想想颖菲都干了什么。林崇柔去上海下聘礼,她就把脸遮起来不见人,到了北平,咱们准备了多少礼服,她一件都没穿,竟然穿着棉袄结婚,大夏天的她是疯了吗?还说什么过得厚实,纯属胡说八道!她一个留洋回来的女学生,哪里就来的那么多旧式风俗,便是你嫁过来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讲究,说到底就是她逃婚,难道还要去跟林家理论?!”
方冠中指关节在房间的书桌上敲得特别响,最后看着自己媳妇的眼泪又要下来了,生怕她又哭的自己招架不住,这才换了口吻,“要我说咱们还是安分守己一些的好,他们林家雄霸北方,那可不是吃素的,林鼎阔这个人虽然看上去脾气温和,可是惹急了也不好说会干出什么事来。胳膊拧不过大腿,还是不要总是找麻烦。要紧的是,咱们自己要把颖菲给找回来。再有就是回到上海把事情都安排一下,把家里认识阿雨的人都给安排好,让他们闭上嘴巴,以后阿雨就是颖菲了。”
“我不甘心……”
“是要命,还是要不甘心?”
方夫人终于咽回去她下面的话,坐回了位置上,木木呆呆的陷入了沉思。
而方冠中暗自庆幸自己当时幸好因为新上任财政司的司长,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没有答应和老婆一起来北平送亲,而且敷衍自己老婆的借口是长辈亲自送亲未免掉价。
要是方颖菲逃婚这事当着他们两个长辈的面儿上,恐怕方家是骑虎难下,林家问责起来自己就更是百口莫辩了。
自从儿子把密电发回家,他也是思来想去了好久,自然也是各种找人暗中调查寻访,这样的事情简直叫人难以启齿,又要找人又要隐瞒,个中辛苦也只有方冠中自己能体会的来了。
“把去把大少爷叫来。”方冠中给杜义宽吩咐。
“是,老爷。”杜义宽转头就出去了。
此时的方敬槊就在隔壁,他在房间里各种踱步,想着该怎么应对自己的爹娘,是和盘托出还是明哲保身。
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一个是自己的潇洒自由——果然两难啊!
“大少爷,老爷说让您过去一趟。”
怕什么来什么,方敬槊就知道爹娘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自己的。
说是让自己回房间休息,其实不过是他们二老先琢磨一下怎么逼问自己吧。
“是。”面对杜义宽,方敬槊一样是恭敬的态度,毕竟他是父亲的心腹,而非下人。
“宽叔,你说,父亲会问我什么呢?我该怎么办啊?”方敬槊忍不住问杜义宽。
“大少爷,我觉得您还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好,大小姐闹这么一出,谁都兜不住。最好是找到人,然后从长计议。”
听完杜义宽的话,方敬槊叹了一口气,纸包不住火,这是必然的。
“父亲,母亲,您叫我。”方敬槊规规矩矩的站着,那态度就跟逃婚的人是自己一样。
“你跟颖菲在来北平的火车上,有没有什么异样?”
“除了,妹妹不愿见人,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林家接亲的人,颖菲全部都拒见。就跟两个丫鬟躲在自己的车厢里,有什么事都是我里里外外的去照应。”
“唉……”
“看来颖菲这是早有打算的,可是有些事怎么就不给我们说明白呢?非要……呜呜呜……”
“你就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啊?!”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是很确定,谁我也没告诉……您看看这个……”
方敬槊战战兢兢的把一张照片掏了出来,递给了方冠中。
“这旁边的这个压低帽檐的人,看看是不是颖菲?”方敬槊指了指照片边缘露了半张脸的人。
方冠中两口子一起凑了过来,那股子仔细的劲头,真是明察秋毫到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看着像啊,这什么时候拍的?”
“那天我们一起参加晚宴的时候,就是陆禾被刺杀的那个晚上。当时恰好有记者在场,陆禾一死,就炸锅了,于是就人拍了这个照片。我想着咱们方家的产业要在北平落地生根总要有个宣传,于是认识了几个报社的朋友,结果无意中就看到这个照片了。”
方敬槊说这个话的时候那是前思后想了好久的,其实还不就是因为他想跟许黛芊套近乎,又听说她爱摄影,于是就想是不是能学点什么摄影技术好给许黛芊拍照。
就这么误打误撞,方敬槊发现了自己妹妹竟然出现在那天晚宴的照片里。
他当时也是拿在手里端详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这人就是自己的妹妹。
只是,方颖菲为什么会出现这里,为什么又是这个偷偷摸摸的德行,一切就不得而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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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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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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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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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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