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问题就出在这回答是没问题的,林荫却对她含有歉意这件事上。
文乔表情僵了一瞬才说:“绿灯了。”
林荫猛回神,立马发动车子往前走,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她才听见坐在副驾驶的闺蜜慢慢说:“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的话让他做出了令我不高兴的决定?你不觉得你说得很对吗?”
林荫握着方向盘语气复杂道:“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啊,我真觉得自己说得没毛病,可是……”她飞快瞟了一眼文乔,叹息道,“可是看你今天的样子,还有这几天时不时走神的状态,我就知道事情没我想得那么绝对。”
文乔笑了:“没那么绝对的意思是什么?”
“你自己明白。”林荫无奈道,“你还想着他,别否认,我又不是瞎子,我看得出来。”
文乔没有立马反驳她,好像被踩中尾巴一样急于申辩。
她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思索了一会,才不疾不徐道:“也不能说是还想着他吧,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我想了很多,大概真的没以前那么坚定了。”
林荫没说话,文乔又想了一会继续说:“也许是我曾经在他身上抱有太多美好的希冀了,所以哪怕到了这种地步,我嘴里心里都在憎恨他,不想靠近他,却也没办法真的彻底远离他。”
林荫似懂非懂道:“说白了就还是有感情,我分析得对吗?”
文乔坦坦荡荡地笑了:“你说得也不算错,我以前也觉得自己对他没感情了,是真的走出来了,可经过了樊女士和赖老先生的事,我发觉那其实都是我在自己骗自己,我骗过了所有人,当然也骗过了他,所以现在不过你一句话而已,他就做了个决定。”她顿了顿道,“他大约是不会再来纠缠我了,因为他可能真觉得你说得对,他不再出现,我才会开心。”
林荫忍不住道:“那你真的是这样吗?今后他真的不再来挽回你,你会开心吗?”
文乔过了一会才回答说:“没什么不开心的,也没什么可开心的,总归不过是生活罢了,生活不仅仅只有感情,还有很多东西,我也没多少时间和精力分给一段不值得在意的感情。说我还喜欢他,这有些过了,我应该是不喜欢他了的,只是仍然会因着过去的熟稔而去好奇他的一举一动。”
林荫没谈过恋爱,她不太明白文乔话里的深意,但作为好闺蜜,她知道自己的义务是什么。
“放心吧,只要你需要我,不管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做的。”林荫一字一顿道,“我就是你坚强的后盾,累了痛了就找我,开心了幸福了也记得找我。”
文乔发自真心的微笑:“有你在,我就更没心思去考虑其他人了。”
林荫洋洋得意道:“那是,我爸一直都说我特别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
文乔笑着附和,内饰可爱的mini里播放着欢快的歌曲,是文乔和林荫都很喜欢的歌。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着唱了起来,在欢快的歌声里,烦恼好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份烦恼,大约乘着风,和着云,飘到了宫徵羽和石阳所在的地方。
淋成落汤鸡的两人在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一起坐在客厅里擦头发。
石阳难得没有在两人独处时一直关注宫徵羽,他神不守舍地坐在那,说是在拿毛巾擦头发,但毛巾都擦到脖子上了,头发一直在滴水,却被他彻底忽略。
宫徵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居家服,黑色的棉质长裤,深蓝色的卫衣,少了往日的严肃正经,竟隐约能从他身上看出几分少年气。
这可真是难得,毕竟他都三十出头了。
他看见石阳那副样子,斜睨着他说:“你在想什么?”
石阳一动不动坐在那,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头脑风暴中。
宫徵羽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收起毛巾,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突然大喊了一声,吓得石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啊!”石阳痛呼道,“哥你干嘛啊,突然吓唬我干什么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宫徵羽冷淡地说:“我叫过你了,你没听见。”
石阳噎住,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说:“是吗?我在想事情,大约太专心了才没听见吧。”
宫徵羽问他:“你在想什么?”
石阳看了看自己上司那面无表情的英俊脸庞,良久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一个可以帮你的好办法,如果哥你需要的话,我详细跟你说说?”
“什么颁发。”宫徵羽稳稳当当坐回了椅子上,顺手抄起了桌上的手机。
石阳道:“说起这个来还不得不提到林小姐,就是乔姐的好闺蜜林荫小姐。”他跃跃欲试道,“哥你知不知道,要挽回一个姑娘,首先要搞定她身边的闺蜜,这种计划屡试不爽啊!”
宫徵羽手里的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石阳看得一愣:“哥,你怎么了?”
怎么了?难道要告诉他,他在林荫那都已经被判了死刑,半点戏都没有了吗?
面无表情地捡起手机,酒店房间铺了地毯,手机摔下去也没事儿。
他将手机握在手里,淡淡道:“你的计划行不通。”
石阳闻言笑了:“你怎么那么肯定行不通啊?”他一脸兴奋,“直来直去肯定行不通,也找不出什么说服林小姐帮我们的理由,但如果我们曲线救国呢?”
宫徵羽决定暂时忘记自己的决定一秒钟,在石阳兴冲冲地反问下顺势道:“你要怎么做?”
石阳击掌道:“林小姐还是单身对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林小姐在一起了,她是不是也算半个我们这边的人了?我努力给她洗脑,让她尽量多帮你说话,替我们传消息,她整天待在乔姐身边,又得乔姐信任,难道不是最佳的‘线人’人选吗?”
石阳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非常圆满,说完了还在沾沾自喜,喜不自胜。
宫徵羽沉默地注视他许久,才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句简单的话将石阳打击得体无完肤。
“你喜欢林荫?喜欢就去追,别打着我的旗号,我不会反对你和她在一起。”
石阳好像瞬间被人扒光了一样,尴尬得脸爆红:“没、没有,我怎么会是担心你因为乔姐的事不准我和林小姐接触以及追她呢,我是真心想要帮你啊哥,这件事……真的两全其美嘛。”
但凡宫徵羽还有挽回的想法,那就真是两全其美。
可他已经捡回了自己的决定,结束了那一秒钟的刻意忘记。
“感谢你的好意。”宫徵羽没再拆穿石阳,语气淡漠道,“但我不需要了。”
石阳愣住了,惊讶地看着他:“哥,你这话该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宫徵羽没说他为什么放弃,他只说了结果:“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以后别再提这件事,用心工作即可。”
语毕,他站起身离开了客厅,到套房的卧室里去了。
石阳坐在外面,震惊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喃喃自语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也是陆觉非的困惑。
在知道了文乔和宫徵羽之间的纠葛后,他特别注重防护宫徵羽。
他在设计部周围布满了眼线,只要宫徵羽或者石阳出现,就立马会有人来通知他。
他一定会在他们见到文乔之前赶到,监督他们的会面,破坏他们的计划。
他准备充足,严防死守,但结果是,他全都做了无用功。
直到发布会所有的设计稿都敲定了,进入审核和制作阶段的时候,宫徵羽都没再出现。
就连送香水部最新的企划书给他们,来的也不是石阳,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属。
文乔从对方手里接过文件,道了谢便目送他离开。
陆觉非站在她身后,注意到她看着对方的那个眼神,心里莫名不安。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忙,其实文乔很少会想起宫徵羽。
唯独在和他相关的人出现时,她才会稍微分一些神。
眼看着发布会开始的日子就要到了,在阅览特邀嘉宾名单的时候,文乔想了想,把樊女士的名字添了上去。
虽然不是毓彤的发布会,但樊女士应该是比较喜欢看秀的人,她现在大约还沉浸在赖老先生的死所带来的悲痛中,让她出来看个秀散散心是个好办法。
做了决定后文乔问了陆觉非,陆觉非点头说:“你看着安排就好,这点小事不用跟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已经跟我平起平坐了?”
文乔没什么情绪道:“不算是平起平坐,大家都觉得我是靠手段上位的,在这个位置上做不久的,跟陆总监是没办法比拟的存在。”
陆觉非摇摇头说:“你别把他们的话和看法放在心上,发布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等他们看见你的设计之后,就会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狭隘愚蠢了。”
文乔简单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想走。
陆觉非看了看自己盖着的模特,突然喊住了她:“你等一下。”
文乔回眸:“还有什么事吗?”
陆觉非没直接回答她。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被丝绒布料盖着的模特前,一手拉住布料一角,视线看着文乔道:“这件衣服是为你设计的。”
文乔惊讶地望着他:“给我设计的?”
陆觉非点点头:“我希望你在走秀结束设计师上台时穿着它,它很适合你,是你给了我灵感。”
文乔嘴唇动了动,没来得及说什么话,就被眼前的长裙所惊艳了。
黑白渐变色的裙摆飘逸灵动,丝滑的绸制面料让它看上去轻盈极了,像水流一样自然流淌着。
细肩带仿肚兜款式真丝吊带搭配着披肩而下的欧根纱刺绣长外套,既不会显得放肆轻浮缺少了古典美,也带有能够令人接受的小性感。
文乔睁大眼睛看着这条裙子,她一直知道陆觉非是设计圈的天才,他比她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世界顶尖级的存在了,但像现在这样直观地感受到他的天赋,感觉到美所带来的震撼,还是头一次。
“这是……”文乔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你给我设计的?”Χiυmъ.cοΜ
陆觉非站在裙子边,桃花眼里布满了笑意,那笑意现在一点都不让人觉得风流了,他笑得很纯真,像小时候那个和别的男孩子不一样,不喜欢足球篮球,喜欢给洋娃娃打扮的男孩一样。
他语调温柔地说:“准确来说,不但是我给你设计的,也是我一针一线亲手完成的。”他脸上笑意加深了一些,“它花了我不少时间,给我灵感的人就是你,在我看来国内国外都没有任何模特可以穿出它的效果,除了你。”他将裙子缓缓从模特上脱下来,“所以你一定要穿着它走上t台,和我一起站在那些超模之中。你不会拒绝我,让我的努力白费的,对吧?”
文乔轻轻抿了抿唇,视线始终定在那条裙子上,哪怕知道它的主人做这件事时可能怀有其他心思,哪怕她很明确知道如果不希望被误会就不要接受,但作为一个设计师,作为一个爱美的年轻姑娘,她还是对这条裙子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
“我会穿着它的。”良久,文乔声音轻飘飘道,“谢谢你陆总监,你不但带我离开了泥潭和自我怀疑,也是我最好最好的知己。”
嗯,这次不是朋友了,换成了知己,但并没好多少,仿佛还更糟糕了……
陆觉非刚刚提起的几分高兴全都因为知己二字消失不见,他微微拧眉与文乔对视,文乔面色不变,只是微垂视线,避开了与他对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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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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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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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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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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