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她觉得很累,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所以林荫发来微信问她办完手续没有,约她晚上去嗨的时候,她没有回复。
她在门口换了鞋子,踩着拖鞋走到客厅的沙发边,猛地躺上去,沙发轻微弹了一下,她闭着眼靠在沙发背上,任由自己颓丧消极。
虽然在宫徵羽面前她把话说得那么笃定自信,但其实她内心没那么积极。
三年了,三年对一个女人来说并不短,更别说是对一个职业女性了。
文乔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认识了宫徵羽,他比她大六岁,他们认识后恋爱一段时间就结婚了。
结婚后在婆婆几次明示暗示下,文乔妥协,做起了他的全职太太。
从那时起,她就放弃了自己的专业。
她曾梦想成为国际舞台上的优秀华人设计师,也曾自信满满,但现在这些都不见了。
她所有对梦想和事业的追逐都在这三年的炒米油盐酱醋茶中消耗殆尽了。
她信誓旦旦地对宫徵羽说她会过得比之前更好,可她一点都不那样觉得。
她真能轻易回到职场当中去吗?三年的全职太太生活,哪怕当年的履历再好,三年的空窗期又该如何填补?又有几个体面的大公司会接受这样的设计师?
文乔头疼地捂住了眼睛,告诉自己就再消极这么一会,过了此刻,不管多难,她都得活出个样子来,不能让宫徵羽看扁。
虽然他们也许再也不会有什么机会见面了,她实在不需要在意这些。
他们穷富殊途,更别提社会和职场地位。
宫徵羽始终站在高不可攀的巅峰,开始时他们就相差很远,更别说现在了。
文乔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她醒来是因为门铃在响。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使劲捏了捏眉心,匆忙跑到门口开门,看见了一脸担忧的林荫。
“你怎么来了?”文乔迷糊地问了一句。
林荫按住她的肩膀把她好一顿打量,见她完完整整眼睛也不怎么红才大大松了口气。
“我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晚上带你出去嗨啊。”林荫一边走进屋一边说。
文乔想起来了,意兴阑珊道:“不去了,我没心情。”
林荫恨铁不成钢道:“就是因为没心情才要去啊,我不允许你再这么消沉下去了,你只是放弃了一棵树,你还有整片森林可以选择啊,我今晚特地豁出脸去约了好多帅哥出来,保准有让你满意的。”
文乔嘴角抽了抽说:“我不可能刚结束一段感情就去寻找下一段,你别逗了荫荫。”
林荫哼了一声说:“我才没逗呢,你知道快速忘记一段感情的方法是什么吗?”
文乔愣了愣:“是什么?”
林荫一字一顿道:“当然是开始另一段感情!转移你的注意力,转移你的情感,这是忘记一个渣男最好的办法。”
文乔没说话,但皱着的眉头表示了她的不赞同。
林荫在客厅转了转,又瞄了一眼她的卧室,这一眼看完就尴尬不已地跑回来说:“你……你怎么还挂着你们的婚纱照啊?”
文乔也是突然才意识到婚纱照还没收起来,她拍了拍脑门说:“我没顾上摘。”
林荫:“你不会连他的东西都还没给他收拾吧?”
文乔抿抿唇说:“大部分重要的他早都拿走了,剩下的不过是些衣服和日用品……”
“……早都拿走了?看来他早就做好了打算要……”
林荫话说到一半没说下去,因为文乔脸色很难看。
她这副样子,林荫更不可能放任她继续待在家里消沉,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管文乔怎么拒绝,还是坚定不移地把她带了出来。
林荫是个靠谱的人。
从她选的出来“嗨”的地点就知道了。
她可不会让文乔去蹦迪,她非常正经地组了饭局。
是的,饭局,坐下来大家吃点好吃的,聊聊天,纯洁有爱,最适合发展感情了,可比酒吧会所让人印象好、认真对待。
文乔到的时候人已经来了不少了,林荫不愧是念书时就活泼外向广结好友的妹子,文乔一进包间的门,就被里面各色各样的帅哥给弄花了眼。
她惊呆了,蹙眉看林荫,小声问:“这都是你朋友?”
林荫点头说:“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是我花钱请来的演员吗?人家可都是正经家庭出来的好男孩,你好好对待啊。”
文乔无语:“我怎么好好对待,你搞这么多我哪里吃得消。”
林荫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放心啦,这个我早就考虑过了,肯定要男生女生人数一致才不尴尬啊,所以我还约了几个妹子,马上就到了,你不用紧张。”
一听还有其他女孩,文乔就放下心来,跟林荫和大家打了招呼,就找个了位置坐下。
这个位置是林荫特地给她安排的,两边坐的都是她认为最有前途长得最帅的优秀男性。
文乔坐下之后就感觉到两位异性似有若无的注视,她礼貌地一一回应,对方见她如此落落大方,都对她更有好感了。
文乔麻木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直到其他女孩陆续到了,她才稍稍松了口气,让自己的脸歇一歇。
来的女孩都是熟面孔,她和林荫从小一起长大,又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他们的社交范围本来就诸多重合。文乔将来的女孩们的名字在心底里默念了一遍,心想林荫是真的很靠谱,这些妹子都和她关系不错,没有一个交恶的。
但有心大的是真的。
还不是一般的心大。
当着所有人的面,那姑娘就发出了她的灵魂质疑:“乔乔?你怎么也在这?荫荫之前和我说是联谊会,我还以为来得都是单身呢。”
林荫扶额,她怎么就把这死丫头给忘了,焦映出了名的心直口快,是个没坏心思但老是好心办坏事得罪人的姑娘,她本着帮文乔发散心情的想法组了这个饭局,来之前都一一给女孩子们打过招呼了,焦映那边也没落下,可她怎么还是来了这么一道?
林荫立刻跑过去按住了焦映的肩膀,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我给你发的微信你没看吗?”
焦映纳闷道:“你给我发微信了?我没注意啊,路上堵车,我一直专心开车呢,你等我看看……”
“算了。”林荫掐了一下她的胳膊,面如死灰道,“现在看还有鸟用。”
焦映正一头雾水,文乔就帮她解了围。
当然,她也是在给自己解围。
她可不打算再让这群单身人士用“我们之间出了一个叛徒”的眼神看她了,她笑着解释说:“我在这当然是因为我现在也是单身了。”
焦映一个头两个大:“你也是单身?怎么可能,你都结婚几年了……”
文乔平静地说:“我离婚了。”
焦映瞪大眼睛望着她,情急之下直接站了起来,她捂住嘴巴沉默半晌,才慌张地说:“你离婚了?为什么?!”
其实今天来的女孩子们都很好奇文乔为什么要离婚。
有那样的丈夫,她们做梦都能笑醒,她居然还舍得离婚?
文乔也能猜到她们的想法,她靠在椅背上,清浅柔和地笑着说:“也没什么,我前夫死了,我就离婚了。”
死了???
这下焦映更震惊了,她抓住了林荫的手:“宫徵羽死了?我的老天鹅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居然还说了那样的话!乔乔你千万别怪我,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我来之前荫荫没和我说啊!”
林荫皮笑肉不笑:“我怎么没说?你自己不看微信怪谁。”她竟丝毫不打算解释文乔说宫徵羽死了这个狠话并假话,文乔飞快地和她对视一眼,两人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一丝痛快。
焦映已经翻出了手机,看着上面的未读微信,她面如菜色道:“对不起乔乔,你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提起你的伤心事。”
文乔温柔大方道:“没事的,别担心,快坐下吧,这么晚了大家肯定都饿了,让服务员上菜吧。”
林荫赶紧把焦映按回了椅子上,随后回到了她的位置上,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饭。
今天他们吃饭的餐厅在本市很有名,是私房小厨,每道菜都做得好看又好吃,环境也非常好,除了消费高点,一点毛病都没有。
林荫是下了血本想让文乔高兴,文乔能体会到。
只是她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男士们对她“寡妇”的身份很同情,对她诸多安慰,文乔疲惫地应付,丝毫没感觉到兴奋或者快乐。
她吃着美味的菜肴,心里五味陈杂。
这是宫徵羽为数不多喜欢的餐厅之一。
他们刚开始约会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在那之后他们很多次约会也都是在这儿。
在这儿吃东西,让她很难不想到自己的前夫。
“我去一下洗手间。”
实在提不起心情,文乔找了个借口起身出了包间。
焦映看见她走了,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干嘛去啊?”林荫问她。
焦映便秘脸:“我之前口不择言,肯定惹乔乔生气了,我简直毁了你给她组的这个饭局,我得去道歉啊。”
林荫翻了个白眼:“你要是有一天死了,肯定是死在这张嘴巴上。”
焦映负气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都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说完话她也懒得再聊这个,挥挥手就溜出了包间。
文乔出来一会儿了,焦映也不知道她具体去了哪里,只能往她提到的洗手间方向走。
走了没多远,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映拧起眉,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
在她揉眼睛的时候,那个熟悉的身影一点点靠近了,看样子是从洗手间的方向来的。m.xiumb.com
焦映睁大眼睛盯着那个身影,随着距离靠近,对方的面容清晰地展露在她视野中,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对方,几秒钟后尖叫出声:“有鬼呀!!!!!”
宫徵羽早就看见了焦映,知道她是文乔的朋友,他还在思索对方和他打招呼的话他该如何回应。作为离婚的前夫,他还有没有身份回应文乔好友的问候。
然而他还没想清楚,焦映的反应就让他错愕起来。
他虽不会过度自恋,但素来受女性追捧的宫先生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是鬼。
尤其对方还是文乔的朋友。
他额头青筋直跳,站在那一动不动,焦映的尖叫招来了服务员和保安,她被众人簇拥着,脸色发白地望着宫徵羽,在看到他投射在地上修长的影子时,她满脑子问号:“你、你有影子???你是人??你不是诈尸了??”她不可置信道,“你不是死了吗?!”
宫徵羽麻木地立在那,文乔转了一圈打算去洗手间洗个手就回包间,谁知正碰上这场闹剧。
她太了解宫徵羽了,一看他那个表情就知道事情大条了,她转身想跑,宫徵羽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人群之后她的身影。
他开口,冷冰冰地叫住她:“文乔。”他太聪明了,只听了她朋友无比诧异的惊呼,就猜到她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敛眸,嗤笑一声,问她:“你跟别人说我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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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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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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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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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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