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对江云舒痴心一片,可江云舒却有很多事情瞒着您!她会用毒,随身带着暗器,公子可知道?几十个杀手都折在她手里,我事先服过解毒丸,也都中了毒!
“清白人家的女子,怎会懂这些?公子,您就不怀疑她的身份和用心吗?”
穆风闻言很是意外,看了一眼瘦得皮包骨头且连连咳嗽的若盈,回起怡然亭中迅速落败的杀手、想起溶洞中她随身带着银针,原本略感疑惑却并未深思的事,如今都有了答案。
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不是也瞒了她很多事?
不论她有多少秘密,对他都是一片真心。不论她有多大的本事,都抵不过他带来的灾难!
想到这里,他心中撕裂一般的疼痛,垂目盯着跪在地上的若盈:“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问你,当日的情形究竟是怎样?”
看他对她的话没有反应,若盈显然有些失望:“她和李清歌,先后用了两次毒药,一次毒杀了所有杀手,一次逼退了我。李清歌当时就死了,她一定也活不了!”
穆风目光一闪,如灰烬中奋力燃烧的火星:“李清歌死了,也就是说云舒当时还活着!后来呢?”
“公子还想去找她?当日中毒的人,全都死了,我也没几天好活了!她中了两次毒,一定已经死了!”
这句话戳中了他心中的恐惧,一向稳如泰山的君穆风变了脸色,霍地转身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把长剑指着若盈的咽喉:
“我再问你一遍,云舒是在哪里将你逼退?你退走以后,有没有回去看过?”
若盈双眸一缩,随后慢慢勾起唇,慢慢道:
“原来公子也会生气?那么,如果我说,我告诉江云舒,是公子派我去杀她的,因为想要抹去生命中的污点和错误,您一定更生气吧?”
穆风勃然大怒,长剑一递刺破她脖颈,血流如注。
若盈双眼猛然睁大,又慢慢松弛,惨笑道:“公子是要杀我吗?那就动手吧,比起中毒而亡,我更愿死在公子剑下!”
他知道此时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是耽误时间。遂一言不发地收剑,打算立即出发寻人。
至于若盈,还要留着她问话,派人押着她同行就是。
若盈却不肯干休,在他身后叫道:“公子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她?”
穆风现在哪里顾得上理会这个,漠然道:“无非是有人开出了让你无法拒绝的条件,你因此而背叛了我!”
“若盈没有背叛公子,若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
穆风脚步一顿,回头厉声道:“你对我爱的人下毒手,这是为我好?”
若盈哽咽着点头:“十年前,公子对若盈舍命相护。自那时起,若盈就发誓,此生为公子而活,为公子而死!
“公子,是要在刀山火海里,闯出一条血路的!您应该,跟能帮您的人在一起!
“江云舒出身寒微,又没有过人的本领,她只会拖累您,只会被当做您的软肋,用来对付您!她不死,终有一天会害了您!”
穆风的语调似询问似嘲讽:“这么说,你这么做,倒是在尽忠了?”
若盈咬着嘴唇,末了像是下定了决心:“不,不只是尽忠,还因为,因为我对公子生了情!
“若盈自知配不上公子,不敢心存妄想!只想跟随公子左右,辅佐您,保护您,只愿您觅得佳偶,登上至高之位!为此,若盈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穆风意外之余,只觉荒唐、只觉愤怒: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私?你为了所谓的忠,杀害无辜的人;你为了所谓的情,伤害我最爱的人!你有权利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没有权利为了一己之私,去伤害无辜的人,无论那个理由在你自己看来多充分!”
穆风压抑不住怒火,语气越来越激愤:“这样的忠、这样的情,对我来说,是一场灾难!”
穆风说完继续向外走:“你自己拿不了这么大的主意,必有人主使。但我现在没空理会这个,我要先找到云舒!
“我们即刻上路,如果你还念着我当年救你的情分,就把你们最后一战的地点指给我看!”
若盈绝望地喊道:“若盈就算下地狱,要为公子扫清障碍!公子恨我厌我,我也绝不后悔!”
穆风心道不好,急速转身,却见若盈横剑向颈间一抹,鲜血如岩浆一般喷溅而出。
若盈倒在地上,立时没了气息。
穆风闭了闭眼,心中浮起几分伤感,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想不到若盈如此偏执,竟是宁死也不肯吐露当时情形!没有具体地点,想要找到云舒,如同大海捞针!
穆风日夜兼程赶到平州,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人手,在平州城内外探寻云舒的下落。
此时,沿路都被清理过,死去的人、散落的武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风带人细细寻找线索,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栈道上更换了几块木板,崖壁有利器刺入的痕迹,“一线天”掉落的巨石,河边草地上、林中落叶下,都有散落的银针。
但也仅此而已,不管他怎样寻找,都再也找不到更多痕迹!
最后的决战之地到底在哪里?
云舒,你在哪里?
他带着人一寸寸地找,几乎翻遍了平州附近的每寸土地,依然一无所获,就决定带几个侍卫,私越国境到九泽去找一找。
侍卫们闻言大惊,苦苦劝解。
若谷苦口婆心地说:“公子心里难过,我们都知道。可私出国境是多么敏感的事!
“太子虎视眈眈,他若知晓,必要捏造出一个勾连外国、意图反叛的罪名。到那时,公子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
穆风默了一会儿,道:“你说得对。”
若谷一脸愕然,似乎不相信自己一句话就说服了公子。
却听穆风接着说:“此行隐秘,不宜人多!你易容成我的样子,你们一同回程,走慢些。我自己易容出境!”
若谷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愣愣地向其他人看去。
若渊不说话,只动了动眼珠,先向穆风,再向西。
若谷收回了即将出口的话,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穆风一心只想着寻找云舒,丝毫没留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话一说完就起身回房,做出境的准备了。
所以他想不到,一向令出即从的侍卫们,竟齐齐违抗了他的命令!
他们是即刻回程了,只不过是带着被迷晕的他。另有几名侍卫易装出境,寻访云舒下落。
待他在王府中醒来,侍卫们齐刷刷往地上一跪,小心翼翼地告诉他,依然没有找到云舒。
他无暇与他们算账,起身就往外走。
侍卫们抢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拖住他,七嘴八舌地告诉他,江天远回来了,不如找他问问消息。
穆风一路疾驰赶到江家,听到的却是最令人绝望的消息。
天远面罩寒霜,目燃怒焰,一字一顿地说:“云舒死了,世子殿下可满意了?”
像是一道闪电劈在天灵盖上,穆风身躯一晃:“云舒死了?不,不会!”
“会不会,你心里不清楚吗?那么多杀手,换做是我也逃不过,何况她一个不会武艺的女孩子!君穆风,云舒哪点对不起你,又哪里妨碍了你?你要这样对她?”
穆风对他的质问充耳不闻,只固执地重复着:“云舒不会死的!”
天远勃然大怒:“小意殷勤追求她的人是你,薄情寡义抛弃她的人是你,巴结新欢追杀她的人是你,虚情假意装无辜的人也是你!君穆风,别再演戏了!”
一连串的质问如雷如耳,震得穆风站立不稳,却也抓住了最关键的一句:
“谁告诉你是我派人追杀她?不会是若盈,是云舒对你说的,她没有死,对不对!你在骗我,是不是!”
他只顾追问云舒是生是死,却没有注意到那样的措辞,听在天远耳朵里,就是承认了他就是主谋。
天远双眸一缩,长剑挟着裂石崩云的气势劈面而来。
穆风不闪不避,似乎迎面而来的不是凌厉的剑锋,而是回忆中的一场飞雪。
长剑刺入胸膛,被若止堪堪攥住。
若渊出掌切在天远手腕上,趁他松手时反手一拔,长剑落地。
几乎同时,几名侍卫扑上去按住天远。
天远挣脱不出,目眦欲裂:“君穆风,你个恩将仇报的东西!当年,云舒为什么会遇上你,为什么要救你?”
穆风涣散的目光凝住,抬臂挡住想要为他止血的侍卫:“云舒救过我?”
天远怒视着他:“你以为,五年前在念青山上,是谁救的你?是云舒!”ωωω.χΙυΜЬ.Cǒm
穆风声音有些颤抖:“五年前,不是周雅南救的我吗?”
天远冷笑一声:
“周雅南不过是捡了个现成!五年前,云舒在念青山上悬崖边发现了你,为你解毒疗伤,还险些被追杀你的人识破,若不是她机智,就被灭口了!
“救了你之后,她怕撕扯到你的伤口,不敢挪动你,就下山找我帮忙。可等我们回去时,你已经不见了。云舒为此担了很久的心,只怕你又落在那些人手里!
“直到在正心书院再次见到你,她才放了心。云舒舍命救你,你却要她的命!君穆风,你有没有一丝良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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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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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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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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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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