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许也从牛车上坐了起来,朝着老伯所指的方向望了望,确实看到了一棵大樟树,那香樟树干比直,枝干粗壮,伸向四面八方,稠密的树叶绿得发亮,看着估摸已有千年,像一把遮天蔽日的打伞,又如同一个强壮的护卫,守护着那小小的村庄。
牛车慢慢走至香樟树下,这才看到村子的模样。这村子实在是够偏僻的,座落在山凹里,被村口那大樟树一挡,像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牛伯,回来啦?有客人啊。”村口的人打招呼道。
“是啊。”牛伯笑呵呵的,应了一声。
白清许与孟萤这才知道,原来老伯姓牛,大家都称呼他为牛伯。
“牛伯,你们这村子很是清净啊。”白清许坐在牛车上观察了一番,村子偏僻,屋舍俨然,农屋门口皆是鸡鸭成群,许是因为到了饭点,每栋房子的屋顶已是炊烟袅袅。
“是啊,我们这林齐村,座落在知州县和文成县交界的地方,虽然划是划入了知州地界,但毕竟偏远,所以知州县不管我们,文成县也不管我们。”说着,老伯已经将牛车停在了牛棚里。
栓好牛绳,老伯又领着白清许和孟萤走进了一户农屋,屋子不高,但干净宽敞,看得出来老伯有精心打扫。
“这不管也好,我们自给自足,落得自在,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了。想当年,文成县与知州县争夺进士县的名号,争得那叫一个激烈,最终知州县以人口取胜,要我说,这些年文成县的考取到功名的后生其实不比知州县少”牛伯又接着说道。
“居然是这样?我还以为这进士县的称号是御笔钦赐的呢,没想到这文成县还与知州县竞争过。”白清惊讶道。
“哈哈,那都是十五六年前的事了,那时候你还小呢。据说啊,只要哪个县被评为了进士县,便年年有拨款,用于扶持县中的后生们读书。要我说,他们竞争得如此激烈,难说是为了县中的穷学生,还是为了自己的腰包呢?”老人降低了声音道。
白清许听得惊讶,从小到大,还真未听说有过扶持,许多读不起书的人,也未得到过什么帮助,想来那些拨款,都进了知县大人的口袋。这一年一年的,只怕没人记得有拨款的事了。
“你们先坐着喝口茶,我去换些菜回来。”
不一会,老伯竟搬着满满一筐的果蔬回来了,甚至手中还提着一只活鸭。
白清许连忙上前帮忙:“牛伯,随意就好,不必如此破费。”
白清许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没破费没破费,我们这啊,家家户户种地,最不缺的就是吃的,拿土豆换地瓜,拿玉米换茄子,拿鸡换鸭,家里没有的,都可以用家里有的东西换回来。来,小后生,帮忙把火烧起来。”牛伯道。
“好。”白清许撸起袖子,帮忙烧火。
白清许与牛伯边配合着煮着饭边聊着天,而孟萤则在一旁喝着茶,难得惬意,一度让人恍惚地以为天下太平了。
“小后生,你们知州县得努力了,这文成县虽然在进士县称号的争夺中败了,但是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若是知州县再如此下去,这进士县的名号可就要被文成县给夺走了。”老伯边做菜边说道。
白清许笑了笑,不再说话,心中却暗想:如今这知州县早已配不上“进士县”这样的名号了,那些功名,都是钱权堆砌而来,并非货真价实。恐怕这“进士县”的名号,本就该属于文成县的。
“牛伯,听闻你们家来了两位城里来的客人,我来瞧瞧!”来人是一个胖胖的大婶,看到白清许和孟萤,眼睛都亮了,也不生疏,十分热情道:“这城中的姑娘小伙,看着就是秀气,好看!”
白清许和孟萤被夸得窘迫极了。
“要我说你们干脆就在我们这林齐村住下,暂时别回城里了,我家老头子今日进了一趟城,刚刚回来说这城里最近好像不怎么太平啊,莫名其妙地陆陆续续死了好多人啊。”那大婶神色紧张道。
孟萤端着茶的手怔了怔,白清许更是听得心中一紧:“死了很多人?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啊,就今儿个我家老头子刚走到城门口,便看到官兵说要封城,他犹豫没进去,就在城门口听了几耳朵,好像说城中闹妖怪了,好几个人都死了,那妖怪还跟一个叫白疯子的书生有关,反正听着可悬了,我家老头子心里害怕就回来了。”
白清许舒一口气,还以为这短短一上午又死人了,现在看来,是这位大婶被他丈夫吓到了,说得太夸张了而已。
“妖怪?还有这稀奇事?”牛伯也好奇道。
“是啊,具体怎么样我家老头也不是很清楚,但这城里不太平的事千真万确,而且这已经封了城,想来你们回去也是进不去的。”大婶又道。
白清许猜想,许是陆闵因为贾云丰的死带着人来家中没抓到人,这才封城寻人的。
“呵,危言耸听,这青天白日的,闹妖怪?我还真就不信了。”牛伯嗤之以鼻道。
“城里就是这样传的,总之传得人心惶惶,还好我们这林齐村在城外,比城中安全多了。”大婶道。
白清许与孟萤对视一眼,想来陆闵很快就会发现自己与孟萤不在城中,到时候再借机散布什么谣言,再传到这来,既扰了这林齐村的清净,也给大家带来了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吃完饭,白清许与孟萤就与牛伯告辞了。
“如果真的封城了,你们岂不是回不去了?要不还是在我们村子里住两日再说?”许是家中久无访客,牛伯竟还有些不舍。
“牛伯,我们原本也没打算回知州呢。”白清许道
“我们原是打算去文成县办事,牛伯不用担心的。”孟萤又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们了,不过从这道文成县城,还有二十多里路,你们如何去?不如我用牛车送你们一程?”老伯又道。
“不用不用,牛伯,你看这风和日丽的,我们年轻,走上半日也就到了。”白清许忙推辞道。
“也好,年轻人脚程自然是我这老头子不能比的,那待秋收之时别忘了再来寻我啊。”老伯又交代道。xiumb.com
“一言为定!到时候我们一定来帮你割稻。”白清许应允着,这才带着孟萤离开了林齐村。
“夫君,我们不回山中了,先去文成县转转?”走出村子,孟萤才提议道。
白清许不解地看着孟萤。
只见孟萤一脸神秘地笑了笑:“陆闵仗着他那知县老爹在知州城作威作福,只手遮天,风光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让他们自食恶果了。”
“萤儿是想....”
“嗯,虽然我心中已为夫君不平许久,可始终没有良策,但既然这文成县与知州县是竞争对手,那就好办了。”孟萤道。
“可是....”白清许还是有些顾虑,这是要与陆闵、与陆家正面为敌了。
“夫君难道想让周书毅继续小心翼翼地活在陆家的淫威之下?知州县中,又有多少真正的有能之人同周书毅一般受着强权打压?当年夫君揭露陆闵替考之事,还被冤枉成疯子,这事你忍了、周书毅忍了,知州城的寒门学子忍了,我可忍不了。”孟萤道。
“萤儿想如何做?”白清许又问。
“我想,帮一帮那文成县,当然,我们得去文成县观察几日,看看文成县是否是真有实力。”
“怎么帮?”
“等到了文成县再说,还是得看一看这文成县是否值得帮,再想对策。”
白清许沉思了片刻,他相信孟萤想做的这件事,即便自己阻拦她也一定会去做,更何况,孟萤确实也说服了自己。
知州城为了保住“进士县”这个名号,现在看来也是为了保住那些拨款,年年都得有人考上榜。但如今看来,榜上有名的,不是富家子弟就是官门之后,那些寒门学子们,如今已经被打压得不再想要靠考取功名而改变命运了。
他们就像一件件商品,努力读书反而是为了能被那些有钱有权有势之人花重金来挑选他们做替考,这样的心态和价值观,实在是扭曲,而知州城更是早早就成了钱权的天下:“好!那我们就去文成县。”
就这样,白清许与孟萤决定调转方向,去往文成县。
从天亮走到天黑,总算是到了,白清许与孟萤在城中选了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客栈,住了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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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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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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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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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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