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孟萤追问道。
“那无赖什么德行你们也看到了,一开始阿芬嫂还想着跑,可被那无赖打得遍体鳞伤,阿芬嫂便认命了,只好跟了那无赖。好好一个水灵姑娘被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别看阿芬嫂看着年纪不小,其实比我们也大不了几岁。我们私底下也不止一次劝她跑,去别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可阿芬嫂到底是被打怕了,怎么都不敢那样做……我们也不能再多说什么,这人啊,就怕认命,旁人说再多也是无用的。”
“刚刚我听她丈夫提了句女儿?什么意思?”白清许又问。
“提起这个就让人生气,三年前吧,阿芬嫂生了个女儿,也算是对生活有了些期望,结果孩子刚足月,她那畜生丈夫为了还钱庄的钱,竟偷偷将孩子抱走卖了,那可是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啊,也能做出这种事来?”
“卖了?卖去哪了?”孟萤震惊。
“我们哪能知道?被卖去了哪里,只有那畜生知道,他谁也不说,还拿着女儿的事威胁阿芬嫂,让她彻底没了要逃跑的念头。”
孟萤和白清许都听得说不出话来。
“一开始我们都十分不解,为何那无赖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阿芬嫂还那般对他。后来我们猜想阿芬嫂怕是以为自己只要将他哄高兴了,这时间一长,也许哪天他心软了或者回心转意了就说了吧,所以这两年阿芬嫂一直逆来顺受,拼命地赚钱供着那无赖喝酒赌博。”那人惋惜道。
“她丈夫既拿这种事威胁她,牵制她,想来一定不会真的告诉她的。”白清许黯然道。
“为何不会?”孟萤听得眉心紧锁。
“孟姑娘,你也太天真了,阿芬嫂到现在还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她女儿。若是那无赖说了,阿芬嫂只怕会不顾一切去寻回女儿,到时候谁还给他洗衣做饭赚钱供他吃喝玩乐?”
“太过分了!”孟萤拽紧了拳头怒道。
“孟姑娘、白公子,你们初来乍到不明原由也是正常。但这事还真不是我们旁人能插手得了的,我劝你们还是别参合了,刚刚你们惹得那无赖十分生气,我看阿芬嫂回去又免不了挨一顿打骂了,那无赖向来如此,在外头受了气,没本事反击,就拿阿芬嫂出气,所以我们知道的人都尽量不招惹他。”那人解释。
白清许虽也体会过人间疾苦,可仍然听得十分气愤,孟萤更是沉下了脸,一言不发。
那人忽地话题一转道:“白公子,近日我一直在听你的书,可实在是一票难求,不知……您可否帮忙打声招呼,行个方便?”
白清许看着孟萤的脸色,心中难免担忧,于是掏出自己的一张票给他道:“实不相瞒,我打招呼也无用,每日我自己去酒楼听书都得凭票入场,但今日,这事实在让人心情不佳,我想陪着娘子,就不去酒楼了,你去吧。”m.χIùmЬ.CǒM
那人也不客气,谢过之后就收过了票,走之前还不忘宽慰他们道:“你们也不必太气愤,这赌徒、酒徒、大都失了心,这样的事也不在少数,只不过人各有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旁人又能如何?”
“如此恶人,该死!”待那人走后,孟萤的脸色愈加阴沉,眼神中的清澈不见踪影,反而透着狠厉。
“萤儿。”白清许担忧地喊了一声,这才让孟萤回过神来。
“夫君,刚刚那人说,我们惹怒了大娘的丈夫,就会让大娘挨一次打,难怪刚刚大娘让我高抬贵手,我…好像做错了。”孟萤看着白清许自责道。
“萤儿,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了大娘好,可很多事,并不会如你想得那般简单,但无论如何,萤儿没错,错的是她的丈夫。”白清许见孟萤开始自我怀疑,心疼万分,也将话说得十分婉转。
“可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还能做些什么帮帮大娘?”
“萤儿,就像刚刚那位兄台说的,这事若是大娘自己都认了命,我们又能如何帮?”
“把那个无赖抓起来,问出小孩的下落,他不说我就打到他说为止,大娘承受的,我也让他体会一遍!”孟萤气愤难平。
“他若是打死也不说呢?若是他真死了,那就真没人知道那女孩的下落了,只怕大娘还会因此护着他,到那时你又该如何?”
孟萤愣住,半天回答不上来。
未来人世时,她只管每日熬汤便可,想的不过也只是阿渡何时会来庄里做客?人生七苦泪可还充足?汤中的苦涩之味有没有熬走,还够不够甜?她自然没有想过比那些复杂的问题,所以她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帮到别人。
“可若大娘真因为我们挨了打,我们就不管了吗,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娘被她丈夫打骂。”孟萤还是不愿就这样放弃。
“萤儿一定要帮,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切不可莽撞,否则反而会让大娘受苦,你说对不对?”白清许就知道孟萤这嫉恶如仇的性子不会袖手旁观,可又担心她这性子会让她吃亏。
“我不信他连死都不怕!”孟萤坚持道,说着便朝着大娘家的方向追了过去。
每次孟萤一固执,白清许就拿她毫无办法,只好追上。
果然,隔着远远一条街就听到了那男人的咒骂声和大娘的哭声。白清许与孟萤循声而去,就来到了座大门紧闭的矮屋前,有人经过,却没有人因为好奇而驻足,多观望一眼。
“他们都没有听到吗?”孟萤不解地问白清许。
白清许无奈,却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释这并非是人情冷漠,而是在这人世间,并不是人人都有能力像她这般渡他人之苦,大多人都是冷暖自知,明哲保身。
这些路过的人当中,有自顾不暇的,也有知情却无能无力的,甚至还有些是因为这样的情况太常发生,以至于他们见怪不怪的。
此刻,白清许只觉得这复杂污浊的人世,配不上如此干净清澈的萤儿,可她还是为了自己,跌进了这喧嚣凡尘。
正走着神,孟萤已经闯进了那座矮房,白清许也连忙跟着走进去,并迅速关上门。
屋内昏暗,但还是可以看清大娘已经跌坐在地,而那男子,一手拎着壶酒,拳打脚踢累了,就喝一口。
“住手!”孟萤大喝一声。
“孟姑娘,你们怎么来了?快走!”阿芬嫂眼睛睁得浑圆,惊恐道。
“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孟萤上前扶起已经被打倒在地的阿芬嫂,而白清许也上前将那醉汉一把推开。
“你们……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信不信我报官?”那男子醉醺醺的,说得蛮横,语气却怯懦。
“好啊,你报啊!”白清许怒道。
见白清许如此强势,那男子果然就怂了:“你们要做什么?”
白清许看着,更加气愤了:“你算什么男人,只敢对羸弱女子耍横!”
“你将你们的女儿卖给了哪户人家?你最好如实告知,否则,我杀了你!”孟萤懒得与他周旋,直白道。
“好一个泼辣的小娘子,不知天高地厚,想杀我,别忘了,杀人是要偿命的!”醉汉似乎根本不受威胁,完全未将孟萤的警告放在眼里。
但这话却让大娘十分不安:“孟姑娘,你快走吧!”
“大娘,你放心,今日我一定帮你问出来!”孟萤安抚道。
说着,孟萤已经闪身至他身前,一把掐住了醉汉的脖颈,一抬手就将他腾空举了起来。
“孟姑娘,你饶了他吧,他不能死!”醉汉还在挣扎,可阿芬嫂竟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跪在了孟萤身前哭着求道。
“你…最好…杀了我……”那醉汉似乎已经酒醒,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蹦。
“孟姑娘!求你了,他不能死!”大娘紧紧拽着孟萤的手腕,生怕她一不控制当真要了他的命。
“萤儿!”白清许也满心担忧喊道。
孟萤给白清许使了个眼神,他便看出孟萤的的眼中并没有杀意,顿时明白孟萤只想逼他说出孩子下落而已,便不再阻拦。
孟萤的手稍稍用了点力,那醉汉便濒临窒息,果然,不一会就求了饶:“我说…我说!”
孟萤松开手,那醉汉重重跌落下来,猛喘着气,忽地,竟趁大家懈怠之际,直冲门外,想要逃跑。
好在白清许反应迅速,挡在了门前,终是没有让他逃脱。
“你想死?”白清许怒道。
“你交代了,并放大娘走,我便饶你一命,但你若是耍花招,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孟萤不留情面地威胁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一个女子,力气怎会如此之大?”醉汉面露惊恐之色。
“少废话,说不说!”白清许追问。
那男子盯着白清许,仿佛有什么要说,可似乎又有顾虑的样子!
白清许一愣,心中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随即开口道:“萤儿,你带着阿芬嫂去找郎中查看一下伤情,查问之事交给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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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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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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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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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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