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薄何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姑娘,轻轻揉了揉她有些湿润的软发:“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
赵雪梨埋在他大衣里的小脑袋摇了摇。
从车上走下来的司机将伞递给了他。薄何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她,让她缓缓情绪。
赵雪梨在薄何怀里呆了许久,才抬起头,说:“薄何哥哥,我记不起来了。”
“嗯?”
“那个游戏厅。”
坐在车里,薄何开了暖气,他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裹在雪梨脑袋上,用温和的力道替她擦着头发。
司机已经离开了。此时车内只有他们两人。
赵雪梨乖乖地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任由他帮她擦着头发。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心里越想越后悔:她怎么会忘记了……如果她记得,是不是就不会错过他这么长时间了……
她想起第一次去薄何家时,他书本上写下的那句话:我们都身处阴沟,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她想,如果自己能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陪在他身边,该有多好。阴沟也好,星空也罢,只要能在他身边,阴沟里的沟水也能倒映出星空,而她一定会陪他一起努力,直至看见最美的星空。
等赵雪梨头发干得差不多了,薄何发动了车子。
赵雪梨还在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已经停在了一处胡同口。胡同口右侧是一扇破旧的木门,这木门已经有些年头了。
记忆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复苏。青色的小木门,不大的游戏厅,小时候总是人山人海的。这一片区域都是游戏厅,是赵济橙小时候最喜欢来的地方。
赵雪梨看向身旁的薄何:“薄何哥哥,我可以下去看看吗?”
“嗯。”薄何打开车门,撑着伞,绕过车前,走到副驾驶座打开车门,带着赵雪梨走了过去。
敲了敲木门,里面很快传来开门的声音,竟然是许久未见的蒋妈,蒋妈笑着对他们说:“小少爷,少夫人,你们来了,快进来!”
“最近降温了,外边又是下雨又是刮风的,我给你们提前熬了姜汤,我去拿!”说着蒋妈便要往里走。
薄何说:“您歇着,我去拿。”说着径直往里边走去。
赵雪梨看着大厅里摆放着的老式游戏机,很意外蒋妈为什么会在这里。
蒋妈看出了赵雪梨有所疑惑,便笑着说:“这里很多年前就被小少爷买下来了。我年纪大了,一个月前离开了薄家,就在这里住下了。一来可以替小少爷看着这里,二来也经常打扫打扫,小少爷烦恼的时候也有个干净的地方给他坐坐。”
赵雪梨问:“薄何哥哥经常来吗?”
“需要清静的时候会过来。”蒋妈说,“所以我觉得小少爷带你来这里,一定是因为你是他很喜欢的人。平时他在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就是一个人搁那玩游戏,看起来真的很孤独,现在好了,有你陪他说话了,真好……”
蒋妈说这话的时候,赵雪梨脑海中便浮现出薄何独自坐在游戏机面前打游戏的身影。
“小少爷朋友不多,只有小明一个好朋友。小少爷爸妈管得严,小时候小少爷是爷爷奶奶带大的,爷爷奶奶疼他。可后来他们去世了,就没有谁真正疼小少爷了。老爷太太他们只会让小少爷往高处走,却不会关心他累不累、是不是喜欢按照他们的方式活着。”
“大家都觉得大万集团的太子爷很风光,其实小少爷心里很压抑。我记得有一次,小少爷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可是他却不敢主动去认识她。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自己都不能独立,怎么有资格去跟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所以后来,即使薄家老爷和夫人极力反对,甚至威胁小少爷,要跟他断绝关系,小少爷也选择了独自去闯荡,过他想要的生活。”蒋妈叹了口气,“我老了,能照顾小少爷的时间不多了。你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多陪陪小少爷,这孩子太孤单了。”
赵雪梨安静地听着,心里却觉得很酸,她点头道:“我一定会的。”Χiυmъ.cοΜ
part.4
薄何端着姜茶出来时,便看到赵雪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薄何将姜茶递给赵雪梨,失笑:“你们在聊什么?”
赵雪梨忙吸吸鼻子,摇头:“没有。”
蒋妈见了,笑了起来:“小少爷你们在这里聊,我先进去忙了。”
“去吧,蒋妈。”
蒋妈离开后,赵雪梨捧着姜茶轻轻喝了一口,见薄何站在原地,她说:“薄何哥哥,你也喝点儿,解寒。”说完将杯子递给了他,薄何没接。
赵雪梨微怔,便听见他用低哑的声音说:“喂我。”
赵雪梨脸红了红,吹了吹热热的姜茶汤,小心翼翼地送到他唇边。
喝完姜茶后,赵雪梨看着眼前一排排虽然有些陈旧,但却很干净的游戏机,问:“这些都还可以玩吗?”
“可以。”薄何伸手摁下开机键,熟悉的游戏机音乐响起。
赵雪梨看着屏幕上亮起的灯,想起了过去:“小时候,哥哥总喜欢来游戏厅玩,每次都带着我出来作掩护。爸爸妈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数时候,哥哥只要给我买我最喜欢吃的棉花糖就可以把我哄出来。有时候我也会看哥哥玩游戏,我觉得他很厉害……”
她顿了顿,又说:“但是我怎么一直记不起来在这里遇到过你。”说到这儿,她变得懊恼了起来。
见她低垂着眸眼,满脸失落的样子,薄何揉了揉她的软发:“没事,我帮你记着,你想听,我随时可以跟你说。”
“我现在的记性就这么差了,会不会等我老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到时候该怎么办?”
“别怕,你有我。”
赵雪梨心忽地停了一拍。
她抬头看他,眼前的他没有往日里面对他人时的冷漠,格外俊逸温和,她吸了吸鼻子,问:“薄何哥哥,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
“好。”薄何抬了抬线条优美的下巴,拉着赵雪梨的手,让她在游戏机前的长板凳上坐下,将硬币投进游戏机里,一边玩一边对她说:“小时候我跟贺家明经常来这家店玩,一开始玩这种投币赚币的游戏机。结果没玩几次便掌握了规律,玩腻了之后,便换另一种游戏玩。每天放学之后都会偷偷来这儿玩几盘。直到有一天,我跟贺家明玩枪战通关游戏时,一个小姑娘站在我身后告诉我,她的哥哥比我厉害,很早便过了这关……”
“是这样站在你身后吗?”
身后传来声音,薄何回头,便见赵雪梨站在他身后。
她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却依旧站在了小时候站的那个位置上。
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他回过头,便见到了一个超可爱的小姑娘,她手上拿着棉花糖,乖巧地对他说:“你别着急,我一会儿让我哥哥带你过关!”
想到这儿,薄何轻笑了起来:“嗯。那个时候的你只有现在的你一半高,很可爱。”
“然后呢?”
“然后我想,我一定要努力,怎么能被一个小姑娘瞧不起,总有一天……”后面的话没说完,薄何被人从身后猛地抱住。
大厅的灯,光线柔和。他微微侧头,墨色的双眸因为她突如其来的拥抱稍稍失神。半晌后,白净修长的手轻轻握上抱住他的那双手,他的嗓音低沉,问:“怎么了?”
身后的小姑娘摇摇头,小脸埋在他肩头:“薄何哥哥,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不需要过多的语言,只要这一句话便已足够。
这是他喜欢了十多年的女孩儿……
被拥抱着的男人沉默片刻,温和地应了一声:“好。”
part.5
两人在大厅中坐了许久,离开时,薄何将木门关起。
赵雪梨问:“不用跟蒋妈说一声吗?”
“不用,蒋妈年龄大,睡得早。”
“嗯。”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赵雪梨抬头看天,竟然看见了月亮与星辰。星星虽然只有零散的几颗,但依旧让她很开心。
薄何锁好门后,便见她站在车边发呆:“怎么了?”
赵雪梨牵着他的大手,指了指天空:“有月亮和星星。”
薄何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零散的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
看了一会儿,赵雪梨转过头,声音软软地说:“薄何哥哥,我们回家吧!”
男人声音低哑:“好,回家。”
以前蒋妈总觉得他很孤单,贺家明在和小司谈恋爱的时候也总把他叫上,就是怕他觉得孤独。
他在创业的时候,很辛苦、很艰难,所有人都不看好他,甚至嘲笑他放着大万集团不继承,偏要为了什么梦想去独自创业。
可他从未觉得心酸、难过,对他而言,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论他是大万集团的太子爷,还是bh公司的薄总。对他而言,他只是薄何。
他的目标很明确,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能有资格、有实力站在他喜欢的女孩儿面前,对她说一声:“你好,我是薄何,我喜欢你很久了。”
他甘于过平凡、屈于过懒散,也追求过理想、历经过磨难、踏上过荣耀之巅,但这些都不重要。
人生是一场风花雪月,在他看来,她才是人间最真实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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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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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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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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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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