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清溪反而坦然。
她从来也不缺乏勇气,或许会被一时的挫折击倒在地,但每次都能够努力的重新爬起来。
知春出来迎接,他在宫里一直躬着身,跟在外头的时候是不一样的,这里就很容易看出他是个太监。
清溪问他:“萧大人近来好么?”
知春道:“多谢殿下垂询,干爹在府里将养,若是得知您关心他,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
清溪笑了起来:“能不能不要这么客气,若是还这样说话,那我就不说了。”
知春就笑,很谄媚。
清溪也就不再多说。
她在正殿里看到了皇上。
许久不见,皇上的个头已经很高,像是柳树突然抽条长大,一眨眼的功夫就变了模样。
清溪怔在原地,心里既感到熟悉,又不可避免的觉得陌生。
她自从离开家,跟弟弟相处的日子就渐渐少了起来,记忆中的小小少年跟如今的青年怎么都无法完全重叠。
子骞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疾走两步,到了她跟前,抖着唇喊人:“姐姐。”
声音也变了。
清溪想到这里,回神,下拜,皇上一把将她抱住:“姐姐,你是不是将我忘了?”
都这种情况了,就是真忘了也不能承认啊!
虽然给自己做了那么多年弟弟,可也是皇帝呐!
她笑着反手拥抱了他,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分开,看着他的眼睛道:“当然没忘,只是个子变得好高,声音也变了,模样也变了,我记得你从前一张圆脸的,怎么瘦成了这样?”
说着就拿出帕子来给他擦眼泪。
皇上被她的动作给弄得又想哭了:“姐姐,对不起,我当初骗了你。”
清溪:“嘘。小点声,不能叫人知道皇上也有不成熟的时候。你可是真龙天子!这一趟我出去,你是不晓得,民间将你看做真龙子呐,在老百姓的嘴里,你无所不能,是真命天子。若是给他们知道天子还要哭鼻子,那他们心中的天子形象岂不是要破灭?”
她没有说当初皇上也不是不得已,是被旁人逼着的。
现在皇上拥有了权利,如果她再那样抱怨旁人,皇上心里若是把持不定,说不定就会迁怒当初做这个决定的人。
所以她轻描淡写的让这件事过去了。
皇上又道:“姐姐受了大委屈,本来想安排在京中热热闹闹的将亲事办了,没想到祖父跟山长偷偷跑了,让你在路上那么简单嫁了人。”
清溪:“这也不怪他们。是我心里愿意的,我若是不愿意,他们摁着我的头,我也不服的。”
她跟皇上的所有的谈话,无不在表示一件事,那就是她很好,过的很好,心情很好,很开心。
皇上在见她之前所有的忐忑都被消除了。
姚善反而没多说什么,就笑呵呵的看着姐弟俩坐着说话。
清溪道:“姐姐晓得你很辛苦,有的时候也不能太苛责自己,我们不能常在身边,你要记得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皇上一直拉着她的手,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小时候一样,很依赖的说:“我好想跟爹爹和姐姐住一起。”
清溪笑了起来:“咱们都大了,就像那蒲公英一样,风一吹就要飞到不同的地方,扎根发芽,其实我也盼着咱们的日子越来越好。”
又说:“你给我的赏赐太多了,现在无非是一日三餐,也没人敢欺负我了,日后不用给什么金银珠宝,你若是得空,可以给我写点字帖,当成咱们家的传家宝,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
姚善在一旁:“这个主意好,天子的手书那可真值钱。”
皇上跟清溪齐齐看了他,那目光似乎在谴责他,也仿佛在说“就算心里真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
姚善就嘿嘿的笑。
本来他被封的那个爵位还可以上朝的,但是他太懒,不肯去,这次进宫也顺便跟皇上说:“山长放心不下书院,我打算过段日子陪他一起回去山上住了。也省得某些才新婚的小青年儿看我们老家伙不顺眼。”
皇上连忙说:“爹,要不您来宫里陪我住吧?”
姚善连忙摆手:“可别可别,我在这里真睡不着。”
他也就看着皇上能自然点,看宫里的其他人,他还不如清溪自然呢。
清溪则道:“马上入冬了,现在去山上住上月余,到时候我把他们接回来,过冬还是在府里过,正好趁机把屋子修缮的暖和些。”
皇上点头:“家里有姐姐安排,我是放心的。哦,对了,姐夫他的伤势如何?”
清溪道:“外伤痊愈了,但是还是想不起来。逼他狠了,就出冷汗会头痛,所以我也不敢迫他了。等他稍微适应适应,再进宫觐见。”ωωω.χΙυΜЬ.Cǒm
皇上连忙道:“还是好好将养为宜,他受了好多苦,我虽然早早的就没了生父生母,可是我过的日子可比他好多了,一想到他在徐公府吃了那么多亏,受了那么多罪,我就很心疼他。”
清溪没想到皇上竟然知道这么多。
皇上不好意思地告诉她:“现在知春在我身边伺候,会跟我说一些外头的事。”
清溪就点头,心里记了一笔,打算日后都要好好跟知春搞好关系。
他们在宫里说话,萧意则去公主府拜访了徐邺。
见徐邺的第一句话就很不客气:“你是故意假装失忆的么?”
徐邺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假装失忆?”
萧意呵呵笑:“这个问题该你自己回答。”
徐邺想了想,跟他说:“之前内子跟我说过,说我与萧大人乃是至交好友,我当时十分怀疑,因为若是至交好友,那应该在她说起来的时候心里会有波动,可是并没有。”
萧意露出一个更大的笑容,就是上牙跟下牙紧紧并着,仿佛张嘴就能咬人一样。
徐邺朝他拱手:“若是在下有冒犯大人的地方,还请大人见谅,内子十分敬重大人。”
萧意:“驸马爷想多了,哪里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公主殿下说得不错,我们之前的确是好友,并且还是生死之交。”
徐邺就很平静,目光里头全是“你可以继续编”。
萧意呢,脸皮厚:“不说旁的,你能顺利娶到公主,我在其中可是出了大力气的。”
然后他就发现,这句话说完,徐邺对他的态度渐渐好了许多。
萧意:这还真失忆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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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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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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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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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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