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压抑着,但其实的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对齐老头的恨也到了顶点:世上怎么能有这样可恶的人!
她对徐邺的埋怨也到了顶点:明明他们在村子里来去这么多回,他是怎么的铁石心肠才能无动于衷不肯见面的?
若是换做从前,君既无心我便休,她也不要他了,可是现在不行,他就算不喜她,她也要找到他,抓他回去!
她带着这种种的恼恨,当耳朵里头听见随从说:“姑娘,找到公子了!”
她都没反应过来,她那时弯着腰,耳朵里头如雷声轰鸣,双手撑着膝盖,身体先于神经反应过来猛地抬起头,徐邺就这样闯入了她的视线,这一次,她没有将人认错,更没有认不出他。
他们从前错过了那么多次,而今,她终于认出了他。
被人围住的青年察觉情况不似自己所料,眼中渐渐起了疑惑,他回头看向“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被他喊了多日“父亲”的人却低了头,两手攥起拳头紧紧的垂在身侧。
他又转头看向众人,只觉得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并不像是憎恨或者要杀他,而是个个眸中都充满了激动,渐渐有更多的人招呼着,打着火把往他们这边来。
他们口中喊着“公子”、“将军”,他将这些称呼听在耳中,渐渐感觉头脑发胀,仿佛暗夜的海上起了飓风,就在他将要闭眼之计,不远处那女子身形的人抬起了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小小少年的声音,“我其实更喜欢它的下一句,‘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大虎上前扶起清溪:“姑娘,您还好吧?”
闵序已经大步向前走到了徐邺面前,上下打量他:“公子,您……”
他只说了三个字,那话语中未尽的意思徐邺已经是懂了。
就在这时候,他身后的齐老头突然冲出来,拿着仅剩下的扁担开始挥舞:“他才不是什么公子,他是我儿子,你们认错人了!”
闵序早就憋火了!他想起大家被这老头连翻耍弄,更可恨的是徐邺失踪之后,他们这些人努力寻找却一直也不曾怪过村人,却没想到村人恩将仇报,把人故意藏匿不说,还敢胡言狡辩,自称公子的父亲,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当然,这齐老头不配,亲爹也不配!
这世上,公子哪怕一出生就死了爹,也比现在强百倍!
闵序恼恨至极,又一身本事,见齐老头作乱,只躲了一下,很快就瞅准空子劈手将扁担夺过来,而齐老头失去了武器,再有劲也是打不过闵序的,很快就被闵序制服,压着跪在了地上。
闵序不等徐邺开口,就道:“公子休要听这厮胡说八道!”
聪明如他,已经看出徐邺不对劲之处来了。
而他说完也没有自作主张的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等着徐邺发问。
谁知徐邺却道:“放开他。”
大虎等人一听都纷纷不平:“将军,您别被这厮骗了!”
更有人道:“将军,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忘了就是因为救他,所以您才被冲下山涧的吗?他恩将仇报,可不是什么好人!”
也有道:“公子,姑娘千里迢迢来找您……”
徐邺不知怎么,就往那边望了一眼。
那里站着一个狼狈的女子。
身边并没有火把,所以身形似乎被隐没在夜里,可是那一双眸子是那样的亮,那样的灼人,他竭力自持,却依旧感觉脸皮滚烫,胸腔里头的心脏也在乱跳,就好像要从他胸口飞出来一般。
至于飞出来之后再飞向哪里,他……
闵序将齐老头的手松开,齐老头立即窜到徐邺面前:“儿子,你可不能信他们的话!”
闵序又想打人了。
而王缺等后来才追上来的人,一听齐老头说这样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乡亲们本来还偏心齐老头,埋怨这些蛮夫逼得齐老头放火自尽,却没想到齐老头压根就是来了一招金蝉脱壳,利用了他们大家伙儿的同情心不说,还恩将仇报!
王缺这会儿也不当那八面玲珑的好人了,上前指着齐老头就对徐邺说:“徐将军,这老头子是疯魔了,他的儿子儿媳早年死了,性情孤拐,先前村里糟了灾,您好心带人来救,他先是不肯走,后头却要挟要砍断藤绳,叫大家一起死,您回去救他,却没想到他没事,您倒是被水冲走了。咱们大家伙儿找了您这是足足一个月了,每日翻山越岭的,劳心劳力,没想到他将您给藏起来了,您这是怎么了?别是忘了吧?”Χiυmъ.cοΜ
徐邺听他说这话,脑海里似曾相识的感觉,忍不住又往那边看了一眼。
王缺这会儿也顺着徐邺的目光看过去,看见清溪,连忙道:“还有姚姑娘,她是您未过门的妻子,听说您出事,就赶过来了,这些日子多亏她处处调停着,可是辛苦的很!”
说到这里,口沫横飞,真的是对齐老头更多了恨意,他当面啐齐老头一口:“死老头子!你真是白眼狼!”
而齐老头并未反驳,只是恨恨的拿袖子擦了一下脸。
徐邺深吸一口气,对站立一旁的闵序说道:“我伤了头,醒来后,前尘都不记得了。”
他是看出来闵序刚才听了他的话放人,所以对闵序就多了几分信任。
果然,闵序一听这个脸色一变:“公子可还有什么地方受伤?”
徐邺还未开口,一旁的齐老头道:“他膝盖也受伤了,是我把他背回来的,养伤的日子也是我照顾的,你们只是寻他几日,有什么了不起?!”
村长急匆匆的赶过来,听见这话也是恼了:“你住嘴!身为同乡,本来大家都同情你失去亲人,却没想到你竟如此冥顽不灵!徐将军为了救你受伤,你既然救了人,也算还报回去,就应该早点送还,也好叫徐将军尽早得到医治,可你倒好,丝毫不顾同村情谊,连祖传的老宅子都一把火烧了,你可对得起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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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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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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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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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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