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就重了。
清溪只得收下,又再三谢过他,央求他有时间多来看顾姚善几眼。
知春这才高兴了,回去还跟萧意说呢:“干爹,我觉得姚姑娘是个实诚人。”
萧意没理他。
皇上身上余毒未清,脾气越发的不好起来,而皇子们被关的久了,外头的大臣也开始有意见,虽然大家都知道皇子们逼宫,但有道是“法不责众”,一个皇子闹腾,杀了就杀了,一群皇子这样凑一块,难不成都解决了,然后叫皇上绝后?
天底下断乎没有这样的道理。
虎毒还不食子呢。
更何况,诸位皇子各有拥趸,大臣们这会儿就各自发力,看谁本事打,有能耐,能说通皇上,假如皇上饶恕了自己这一方支持的皇子,那可不就是皆大欢喜了?
对手完蛋,自己胜券在握。
大概人人都这么想,所以众人空前的努力,上蹿下跳,萧意看着皇上越来越暴躁,有心留下那些奏疏,谁知皇上执意要听他念,每逢听到大臣们夸赞皇子如何仁爱百姓孝顺父皇的时候,都气得怒火滔天,手边的东西都砸烂。
萧意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叫皇子轮流过来侍疾?”
皇上气哼哼:“朕怕自己死的更快。”
萧意就明白了,皇上心里也有所动摇。
既然皇上这边再无法使力,就只能借助外力了。
他站在高高的陛阶石上,目视下方,天气阴沉灰暗,仿佛预示着这个王朝摇摇欲坠。
而新的人间帝王已经准备好了。
“去传话吧。”
他对身后的人说道。
有人轻轻的应喏,很快就悄无声息地退下。
由于义军夺下城池之后并不扰民,所有投降的主官一律在任,仍旧管理治所,而且还能跟外头通传消息。
很快京中这边关于义军的消息就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谈论先帝之子的话题也多了。
先帝之子,乃是先帝唯一子嗣,当年传说随母被烧死在宫里,可是大家越传越觉得市井间流传的才是真相。
“皇贵妃可是皇子的亲娘,当娘的,那是宁肯自己死了也不想孩子有事,所以肯定是偷偷将孩子送出来,然后就自己点火了,不这样掩饰不过去。”
“可是,为什么要将孩子送出来?要是不送出来,岂不是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了?”
“你真是个棒槌。不送出来,皇上死了,皇后的亲爹大将军大权在握的,那小皇子焉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ωωω.χΙυΜЬ.Cǒm
其实民间也不乏这样的事。
小儿的父母亡故,往往叔伯将其家产夺走,占为己有。
当然,也有厚道的人家,能扶持一把孤儿,可这样毕竟少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才是大多数的现实案例。
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叔伯或许不会连孤儿都害死,但似今上跟先帝之子这种隔着血缘的,那是绝对不容这皇子活着的。
这样的话越来越多,渐渐大家对义军竟然也不是那么恐慌了。
毕竟被占领的地方出来的人都说了,那边即不发动百姓抢夺富户,也不肆意欺凌百姓,只是到一处,会开仓赈济百姓,这些逃出来的人亲身说法,无形为义军争取了许多好感。
清溪已经在队伍中上路了,他们这一行人有十几个,皆是身正目明的中年汉子,闵序领头,清溪在其中穿了男装,带着斗笠,除了身形瘦削些,其他的并不突出。
起初她还坐车,可马车颠簸,等到休息的时候,她就找了闵序,请他教导自己骑马。
也许是因为心里憋着一口气,所以她格外的无所畏惧,如此不过几日功夫,就真的能在马上坚持许久了。
只是白日赶路辛苦,夜里睡觉却更是煎熬。
她只要想到徐邺,就睡不好。
只能拼命的想从前的那些跟他相处的日子。
很奇怪,她以为在徐公府的日子都是噩梦,一点都不值得回忆,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发现里头也是有许多细碎的宁静的。
他在书房读书时候,她喜欢坐在小凳子上纳鞋底,活着做鞋面,他翻书的声音跟她把麻线穿过鞋底的声音都沙沙的,回忆起来有种岁月安稳的美好。
而早上的时光,他会在院子里头打拳,她则在小厨房忙碌,或者做些粥,配上咸菜,或者做些肉饼,叫他尝尝自己制作的酱。
她做的饭菜总是有人捧场,哪怕那个人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可是每每都认真的吃过一餐又一餐。
他的衣裳坏了,她偶尔见了会想办法缝一缝,或者绣上一朵同色的花,或者用丝线勾勒出吉祥的图案,虽然不是太精细,可是他却没有嫌弃,依旧穿。
那时候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好。
然而现在,只有靠着这些宁静,她才能好好入睡。
她终于肯正视自己的心。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超越他在她心中的重量、没有任何一种痛苦能与失去他的痛苦相提并论。
哪怕他成过亲,哪怕他隐瞒着,没有跟她及时相认,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有时候发狠,曾经还想:“就算他现在没和离,我也不管了,我就是要他,就只要他,上天入地的,我也得到他!”
有理智的时候是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被水冲下悬崖,只一想这个,她就恨不能跟他一起下去,如此,两个人在跌落途中,说不定还能手牵手,还是能对视一眼。
她以为她对他没那么深情的,还觉得是同情居多,毕竟小时候会认为天下最不幸的就是失去母亲,而她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从这一点上,她就该同情他。
可是,后来,她的心如同刮过飓风,推翻了她所有的高墙、所有的自以为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就是喜欢他。
她就是这样疯狂的想念,痛苦的挣扎,乃至一时一刻都不能忍受分离。
这一路的艰辛很漫长,可是只要想到离他越来越近,她就重新充满活力,眼神坚毅。
叫队伍里头的人以为她不是去寻情郎,而是去寻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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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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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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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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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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