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侍妾从前搜刮前世子的好处都不止这数的十倍,没想到如今却只值这个数。
她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难过中透着嫌弃,嫌弃中透着鄙夷。
姚善还没察觉,清溪先看了出来,她到底也是经历过很多,立即对姚善说:“爹,你别担心,虽然家里如今没了现钱,回头咱们勤快些,不过三五个月就又能赚回来了,总归这是救人一命呢。”
姚善一愣,回过神来看见芳侍妾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升米恩斗米仇,他们这是救了人,没得好,反而要被人埋怨啊!
顿时脸上的怨怪更明显了,跺跺脚:“罢了,你瞧着办吧,这眼下世道这么乱,唉!穷人的日子难过啊。”
芳侍妾这才转换了神情,不复先前的那种嫌弃。
清溪问她:“您日后有什么打算?如今皇上也没有下令处罚徐公府,要不我们先将您送回去吧?”
芳侍妾流出泪来:“公爷进宫去请罪,我要去宫门口守着,等公爷出宫。”
这倒是也是个办法。
清溪点了点头,又商量姚善:“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眼下若是姨娘回府,说不得又遭遇什么,还是依着姨娘的意思,将她送到宫门口吧?”
姚善不满:“你这孩子!这样多耽误事儿啊!”
芳侍妾连忙道:“先生跟姚姑娘的大恩大德,我都记在心里了,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父女俩将她送到宫门口,芳侍妾拉着清溪的手道:“好姑娘,从前我就知道你心善,能为了世子爷出头,可惜我那时候眼盲心瞎,眼睛只认了钱,都是我的不是,等我回府里头去了,一定着人把银子还给你。”
清溪摇头:“姨娘,我救您也不是为了您报答。您好生保重吧,若是日后遇上旁人有了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
说完就告别了芳侍妾,上车往家走。
转眼过去几个月,徐邺那边没有什么具体的消息,只有时不时的捷报传来。
京中百姓自是高兴动荡能够被镇压,可是清溪却又有一层隐忧,子骞处再无消息传来,想来恢复帝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不是像做买卖一样,给了钱就能买来东西。
“权势,是不讲理的一种存在。目的指向权势地位的时候,就无法用讲理来达成了。”
姚善慢吞吞的安慰她。
不过,也不是一个好消息都没有,听说皇上将徐肇关押起来,判了流放到旻州,徐公府夺爵,也将府内田产财物都收归国库。
徐公爷跟徐夫人只带了少少的一点财物出来,想买宅子找个栖身之所都不够,只能暂时住在姜家提供的一个小院里头。
可这样一来的话,徐公爷的那些侍妾就倒了霉,往常人人都有好几间屋子,如今只能跟丫头婆子挤在一间屋里,天气渐冷,夜里人都不出去起夜,因此便桶尿壶味道整日不散。
芳侍妾后悔不迭,当日她见了公爷之后,果然跟着公爷回府,虽然未曾从徐夫人那里讨到好处,徐夫人却也没敢再卖她。
她见徐夫人害怕徐公爷,心里便把清溪对她的救命之恩给抛到了脑后,既没有还银子,更没有叫人去传个话之类的。
说到底还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觉得日后跟清溪没有交集了,若是有缘再见,她大不了把银子还了就是。
而今呢?
她的体己全都被抄家抄走了,徐夫人的体己还保留着,可是侍妾们本身都属于私产,又如何能保存体己?
“若是当初我叫人拿出一百两二百两的银子,给她送去……,如今我落魄了,再上门去求,说不定还能得几分周济……”
她絮絮叨叨,几近疯狂。
“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这次恐怕是真挨不过去了!”
“快去请大夫啊!”
“家里如今这样,公爷病了都没有请大夫,谁又能请的起?!”
在这一片喧闹之中,姜皎月挣扎着瞪着眼睛,喉咙咯咯的吐了一口血出来,她的手攥得死紧死紧,手背青筋直起,那里头像是有什么要挣扎着冲破了肉皮。
伺候的人都害怕,去正房禀报了徐公爷,徐公爷正在发愁如何联系上徐邺,闻言道:“不行了就不行,我去了又有什么办法?若是人没了,拿席子裹着拉出去吧。”
徐夫人却突然说“慢着”,那回事的人顿时停住等吩咐。
徐夫人看向徐公爷:“姜氏到底是大公子的嫡妻,她人不成了,总应该叫大公子回来一趟吧,咱们联系不上人,不是还有青山书院的那位么?命人大张旗鼓的去告诉了,看对方怎么说。”xǐυmь.℃òm
徐公爷转念一想,点头道:“这样也好。”
亲自写了一封信,命人赶紧送往青山书院。
如今院子这么小,若是真死了,屋里肯定不能停灵,那样一拉走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徐夫人也是想到这一点,出来拿了一根银钗叫人去当了:“从街上请个大夫来。”
可巧这日山长下了山,在清溪家的铺子里头坐了跟姚善说话。
姚善看见他还笑呢:“您就跟那斜月三星洞里头的菩提祖师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如今我什么造化,竟然叫您也下凡来了。”
山长头发胡子花白,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看着可不是一位老神仙?
他笑着道:“山不来就我,我还不能去就山么?”
笑过之后,却也唏嘘道:“如今南北消息不大通顺,我也是记挂着那小儿孙啊。”
姚善一听这个,连忙将他请到雅间里,又高声喊了李姑姑出来吩咐:“叫清溪做几个山长喜欢的小菜,快点端上来。”
山长哈哈笑道:“知我者,姚先生也!”
只是这顿饭注定吃不爽快了,才吃得一半,姚善正要劝酒,徐公爷打发的人找了来。
原来这人找到山上不假,那山上的人本来不想告诉他实情,可他说的吓人,狐假虎威的恐吓一通,守着书院的人不敢自己做主,这才找了过来。
山长听完那人转告,又看了徐公爷的信,冷笑一声:“这写得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他的二儿子跟大儿媳闹出这种忤逆人伦的事情来,竟然还有脸提大儿子的脸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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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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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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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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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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