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姚清溪站在灯前,只感觉声音跟人潮都渐渐远离自己,只剩下无边的孤寂。
街上的人流突然拥挤起来。
恍惚中,她听见了有人喊道:“有拐子!我的孩子!”
她心中一惊,猛然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跟家人走散了不说,也没有看见子骞的身影!
明明刚才自己还牵着他的手的!
她还想要将姚王氏评论的卧冰求鲤的事跟他讲一讲,免得他读圣贤书读成小傻瓜!
“子骞!”
她大声的喊着,推开涌过来的人潮往前艰难的找寻着!
“有谁看见我弟弟了?!”
“别挤了!”
“小春!小满!”
额头渐渐有了汗水:“爹!”
有人撞过来,肩膀撞到她的额头上,让她一下子晕起来,心砰砰乱跳着,一时间千头万绪惊慌失措,她连忙找了个地方靠着,指甲用力掐着手心,最后觉得不管用,干脆使劲一咬舌尖,顿时痛的一个激灵,头也不昏了,眼也不花了。
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姚善的身影,她跳起来大声的叫喊:“爹,我在这里!”
人群越来越挤,越来越乱,明明只隔着四五米的距离,却如同隔了天河。
她看见姚善惊慌失措,一脸苍白,而小春小满跟在他身后,扎着手无所适从……
“子骞呢?”
“爹,子骞呢?”
她的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这一年的上元节花灯会,如重锤砸在了她的心底,让她的家彻底的破碎了。
四个人在灯会上来来去去找了好几遍,找到天明,双腿如同灌了铅水,她眼泪都哭干了,双眼红肿一眨就痛。
而姚善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全都是灰尘,脸上失魂落魄。
一行人去报官,听官府说走失的孩子很多,给他们登记了,但不一定什么时候能找到……
清溪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托付了衙门的差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开铺子时候,时常过去替她们震慑的那衙役王捕快,连忙拉着姚善去寻。
可巧王捕快不当值,他们又赶紧拜托着问了人家家里的住址。
这时候已经身无分文,清溪只好把头上一支簪子给当了,这样才买了三四样点心,去砸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媳妇,见了他们首先防备着:“你们找谁?”
清溪挤出一个笑:“请问这是王捕快家么?”
那小媳妇见是一个穿着一般但容貌秀美的姑娘,顿时越发防备,双手关着大门,看样子像是要趁其不备赶紧锁门的架势:“你们有什么事?”
清溪连忙道:“是有事请王捕快帮忙,我弟弟昨夜在灯会上走失了……”
说到这里就哽咽,手也颤抖,连忙擦了擦泪,继续道:“想着王捕快好歹跟我们熟识一场,也是走投无路了,求他帮帮忙成不成?”
说着将点心递上去。
小媳妇:“他无权无势的,帮不上忙,你们人丢了,不报官,找到我们家里来算什么?”
“快走快走!”
清溪还要再说,那小媳妇声音越大:“你要不要脸,一个大姑娘家,上旁的男人家的门!”
说得清溪脸色涨红,姚善嗓子都哑了,一听这个,上前道:“不帮忙就不帮忙,我们又不是只一个人来,怎么就跟要脸不要扯上关系了。”
正说着话,却见外头从远处走来一个人:“这是怎么了?”
定睛一看,正是王捕快。
清溪也是疲惫,见状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小春跟小满也跟着跪下。
王捕快见了连忙去扶:“这是做什么,姚姑娘快请起。”
他这话本来没啥毛病,架不住门里小媳妇想得多,一见他如此客气,还能称呼人家姓名,顿时气得发抖,拉开大门一把就去推清溪:“不要脸的——”
王捕快伸手把她的嘴给捂住,结果被她反咬了回去,撕打了起来,气得王捕快厉声呵斥:“恶妇!住口!”
事实上,市井之间,有被男人压制的懦弱无能的妇人,也有一哭二闹三上吊会撒泼会拿捏男人的妇人。
清溪也算开了眼界,只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混成配角,可惜这角色她一点也不喜欢。
见这边动静已经吸引了左邻右舍,她飞快的对王捕快说:“是我弟弟昨日走丢了,他自来老实,若是自己丢了,一定会等在原地,可是我们寻了一夜都不见人影,怀疑他是被人拐走了……,衙门里头没有熟人,这才想起您……,没想到倒是给您添了麻烦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一旁的姚善不住的擦泪,劝清溪:“咱们回去吧,说不定你弟弟循着路已经回家了。”
清溪泪干了,沙哑着嗓子道:“我何尝不盼着如此,可是子骞乖巧懂事,他又怎么会撇下我们独自回去?”
那边王捕快跟媳妇的撕扯也终于告一段落。
王捕快的衣裳都皱了,头上的帽子也歪了,但终于制服了媳妇,将人锁在怀里,对姚善说:“姚先生先进来略歇歇脚,有话我们家里仔细说。”
他又看向怀里的小媳妇,皱眉道:“你也有弟弟,怎么就不能将心比心?更何况,我当初帮衬姚姑娘,乃是受人所托。”
说着松开小媳妇,退到门里,请姚善等人进门。
他那小媳妇也当真泼辣,如此竟还不收手,攀在他身上捶他:“你受哪个所托,今日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我跟你没完!”
王捕快飞快的看了姚清溪一眼,扭头呵斥她:“自然是受了徐世子所托,否则我们这房子一年租金二十两,谁肯凭白无故将这么好的地段的房子租给我们三年?你又不是不知道,今日怎么跟失心疯一样胡闹?!”
他这话说出来,连清溪都大吃一惊:“王捕快是说,是徐、徐公府的大公子徐邺托付的您吗?”
王捕快不大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对不住,也没帮上忙。”
又道:“不过你放心,令弟的事情我记住了,日后定然会仔细寻访,您把他的特征都跟我说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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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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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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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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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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