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宁初惶惶不安。
李塘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跟顾逢抢?”
“因为她真的是很好的女孩。”
“谁不知道她好。”李塘笑道:“可是做朋友不是更好吗?”
“你不理解。”说完之后,宁初调转车头,独自去找宋又有和顾逢,结果在中途迷路,无功而返。
顾逢骑着小电驴将她载到古城附近的影视城,她靠在他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周围全是陌生的城池。
“这是哪儿呢?”宋又有取下头盔,“其他人呢?”
“迷路了。”顾逢轻描淡写:“等会儿就过来。”
宋又有将信将疑。
顾逢取下电瓶车的钥匙,自然而然牵过她的手。
宋又有自是挣脱:“别把你的感冒传染给我。”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长臂一收,将她拉进怀里,脸贴着她的肩头:“但是我又觉得你应该为我的感冒付一半的责任。”
“为什么?”
“我收到你消息的那天晚上,在海边吹了一晚上的风。”他故意咳嗽两声:“第二天起来就这样了。”
宋又有不信他的胡扯。
说什么都要从他怀里出来。
顾逢不得不妥协:“牵着手行吧?”
宋又有后知后觉想起他小时候逛超市都要迷路,不情不愿钩上他的手指:“你要牵紧我,要是丢了我可不找你。”
“收到。”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她觉得今天的顾逢特别的乖。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碰到好看的景点,还主动让她过去,帮她拍照。
她坐在街边休息,无意中望向站在对面买冰淇凌的顾逢。
他的肩上背着她的包和心血来潮买得玩偶,因为出众的外貌,引起身边路人的目光,而他接过冰淇凌,旁若无人向她走来。
“鞋带松了。”他将冰淇凌递给她,蹲下身替她系好鞋带。
那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明白顾逢说得那种人生。
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的头发,但在即将碰上的时候,迅速收回了手。
他浑然不知。
**
四天的旅程结束的特别快。
离开的前一天,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却一时无话。
傍晚的烤肉店人声鼎沸。
顾逢一眼就看出宋又有在想什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宋又有莫名心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在她面前总是不苟言笑的少年,望着她的眼睛总是盛满笑意。
像没有风浪时,洒满阳光洱海,温柔的望着远处的苍山。
连眉梢都藏匿着温柔。
四天的时间过得太快了。
她莫名埋怨起顾逢,有一下没一下踢着他的脚跟。
顾逢正在听赵俊说话,被她连着踢了几下后,也没有回头,只是放在桌上的手,不动声色挪到了桌上,轻轻握住她的手。
宋又有耳朵一烫。
而他从头到尾没有看过她一眼,指腹在她手背安抚般的划过,就像真正的男女朋友似的。
烧烤店头顶垂吊着明黄黄的小灯泡,院外是游客的交谈和从街边音像店传来的手鼓和曼妙的歌声——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要你来爱我不顾一切,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
……
“款姐,款姐。”
宋又有有些走神。
“怎么了?”她蓦然回神。
魏欢收回在她面前瞎晃的手:“你想什么呢?”
“随便想想。”
“我说,咱们这么多人只有你和宁初在一个学校,让他多照顾照顾你。”
大家面面相觑。
顾逢喜欢宋又有这件事,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宋又有心不在焉:“一定一定。”
“你一定什么呢?”魏欢眉头微皱:“是让他照顾你,又不是你照顾他。你点什么头呢。”
宋又有不轻不重应了一声。
魏欢看出她有心事,将话题换到了宁初身上:“你怎么会想着去读警校呢?”
他还记得初中的时候,宁初搬个书桌上下楼都费劲。
“想去就去了啊。”宁初也在回避他的视线。
魏欢嘟囔道:“奇奇怪怪。”
李塘看了一眼旁边的孙小佳,拿壶不开提拿壶:“你这回去就得开学了吧?”
孙小佳暗自攥紧拳头,从牙缝蹦出四个字:“关你屁事!”
李塘也不计较,想摸她的头发:“好好学习。”
孙小佳连忙挣脱出来,无比嫌弃挪开椅子,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李塘自嘲一笑:“我还真是被嫌弃的很彻底啊。”
赵俊对李塘吊着孙小佳这种行为也十分嫌弃,但说得极为隐晦:“搁我也嫌弃。”
李塘注意力转到他身上:“你跟那个姐姐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赵俊蓦然失神。
桌上一静。
林丽娟和魏欢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移开了视线。
今天以后,他们的人生或许再也不会有交集了,两个人举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一杯敬我们的青春,一杯敬不再交集的未来,一杯敬我们都无比虔诚的曾经。xiumb.com
**
凌晨,天色未亮。
顾逢提着行李,轻手轻脚下了楼,走到阶梯最下面一层时,一个清瘦的背影靠在行李箱挡住了去路。
他将自己的行李箱轻轻放到外面的平地上,然后撑着扶手跳了出去,蹲在地上,回头看来。
果然是宋又有。
她似乎猜到了他要提前离开,刻意来堵他的。
顾逢哑然失笑。
伸手轻轻拂开她挡在脸颊的刘海,“我就是不想跟你说再见,才想要提前离开啊。”
他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脸颊冰凉,鼻尖微微泛红。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她仍然没有醒。
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真是笨蛋。”
可是说完之后,他的眼眶陡然一红,眼底写满了不舍。
他抱着膝盖,静静凝视着她的脸,提前预约的出租车在门口催了他一遍又一遍,拖到最后一秒,才下定决心站起身,往外走去。
到底啊。
还是不舍跟她说再见。
他们之间不能这样结束。
**
“又有!又有!”
天色微亮,闻讯赶来的林丽娟穿着睡衣将她推醒,“顾逢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呢?”
“什么?”宋又有猛的惊醒:“他什么时候走的?”
林丽娟也说不清楚顾逢走了多久,把自己手机递给她:“反正他叫我下来接你。”
“那他怎么不叫我?”宋又有站起身,顾逢披在她肩上的外套随之滑落。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倒是眼泪先涌了出来。
她就想好好跟他道别,怎么这么难呢?
她找出手机,拨通顾逢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顾逢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你醒了?”
“你怎么不叫我呢?”宋又有声音里透着委屈。
顾逢一时沉默。
“恩?”宋又有追问:“我想给你说一声再见,就这么难吗?”
顾逢扭头看向窗外逐渐亮丽的天边:“可是我不想跟你说再见。”
宋又有咬着嘴唇,“但是只有说了再见的人,下一次才能再见。”
窗外钻进来的风,吹乱他的头发。
他温柔的挑起唇角,初升的阳光在他眼底投下潋滟的光:“那宋又有,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驾驶座的司机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少年倒影在后视镜里的笑容,是影视剧里演绎过上千遍的深情眷恋,电话那头啊,一定是他的心上人。
“我好像比我所以为的还要更喜欢你。”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哄。
她脑海中浮现出这几天,顾逢温柔的眉眼,似乎也不是不行。于是鬼迷心窍般点点头:“好。”
顾逢笑着挂断电话。
回头对司机道:“师傅,麻烦调一下头,不去机场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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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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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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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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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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