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想什么呢？”
“你想什么呢？”
“数学的最后那道题，我明明教过你，为什么还是不会做？”
宋又有一惊：“你怎么知道？你看到我试卷了？我考多少分啊？”
“你还有脸问？”顾逢知道她打小就和普通人脑回路不一样，但现在发现这压根就是没带脑子，“先回答我，为什么没做？”
“我做了，只是……”
“步骤没写完。”顾逢打断她补充。
“对对对！”她认同的点头：“但是应该还是能拿几分。”
顾逢：“……”
他费心费力教她做满分题，到她这儿，拿几分就行。
宋又有见他神情不善，“我知道，你给我辅导很辛苦，但是我记不住公式……”
“你不是记不住，而是没有去记过。”顾逢生气的样子，比单纯没有表情的样子要恐怖十倍，自小开始，只要他真的生气，大家都会自觉安静下来，包括最没心没肺的宋又有。
此时也不例外。
她忐忑不安地望着他。
“你也没必要这么紧张，船到桥头自然直。”见顾逢脸色越来越沉，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吗？”
宋又有摇摇头。
顾逢喉结微咽，深吸了口：“考试和读书，都是需要你脚踏实地的付出努力，才能有收获的东西，不是光求神拜佛，心存侥幸，就可以发生转机的事情，你明白吗？”
“我没有不努力。”
她只是习惯临时抱佛脚而已。
顾逢一言不发的凝视着她。
她自认在临时抱佛脚这件事上，做得还不错，不由背板一直：“顾逢，我不就是一道题没做吗？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小题大做？”顾逢难以置信重复一遍：“这要是搁到高考，就是上本科还是上专科的区别了！”
宋又要嘴唇紧咬，眼圈一点一点儿红了，直直盯着他的胸口说：“我不就逗了你一下吗？你至于拿这个来凶我吗？”
他知道提到学习，她就会老实下来，所以才故意提起这茬。
那道数学题少了啥她不知道，但是她今天学会两个成语，叫公报私仇，和借题发挥。
顾逢垂眸看着她渐渐升起泪水雾气的眼底。
“我没凶你。”话虽如此，但他的语气还是缓和下去，缓缓直起身，坐在她对面的桌子上：“我只是，有点生气。”
那就更没道理了。
“我家宋组长都没生气，你凭什么生气啊？”宋又有激动的站起身：“我以后再没出息，也祸害不到你身上去啊！”
顾逢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他第一反应是生气。
她怎么就那么肯定祸害不到他身上呢？这样一想，他又就更生气了。
她不想祸害他，他还上赶着给她祸害呢？他不自然的清嗓：“你以后要是考不上我和赵俊一样的大学，谁给你收拾烂……”
“什么？我还要跟你一起读大学？”宋又有脱口而出：“我俩从幼儿园就一个班，现在读高中都还在一个学校，你还不腻啊？”
再说下去，就是他胡搅蛮缠了。
顾逢眼眸微沉，抱着双臂站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知道了。”
宋又有自知反应过度，顾逢虽然有时候很凶，但是说这句话是没恶意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重要了。”顾逢转身走出教室。
宋又有缓缓跌坐在板凳上，心里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悔。可是明明是顾逢先凶她的，他要是不那样对她，她也不至于……
她把校服拉到底，将半张脸藏在衣领里。
真是烦死了。
***下午都是团体活动。
宋又有一直躲在教室里没出去，孙小佳和林丽娟参加完接力赛回来，她正有气无力趴在桌上背数学公式。
两个人一度以为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宋又有，我没看错吧？运动会，你没逃课，居然在教室背公式？”
宋又有叹了口气。把上午发生的事讲了一遍，“你们是没看到顾逢那个样子，要是杀人不犯法，我觉得他能当场把我给拆了。”
林丽娟不敢相置信的地皱起眉头：“真的假的？刚才我们班跟他们班比赛的时候，他都跟没事人一样啊，有个男生不想参加，他还主动上场了“
“什么？”
她在这儿背公式背的得都快怀疑人生了，他居然还有心思乐于助人？“那我班是输了还是赢了啊？”
“肯定输了啊。”林丽娟说：“我们班的男生哪里跑得过顾逢和李塘啊。”
宋又有再看满桌的试卷和资料，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更重要的是，宋又有，你是真的很听顾逢的话。”孙小佳趴在她的桌上：“光看你平时吼得凶，但要是顾逢真的生气，你也就没脾气了。”
“闭嘴！”宋又有瞪了她一眼：“我不知道吗？这还不是惹不起吗？”
那倒是。
其他人想惹还没机会呢。
“想想顾逢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你还能把他气成那样，你也算是一方人才。”琇書蛧
宋又有：“……”
四舍五入，就算是在夸她了。
“别难过了。”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孙小佳已经走出暗恋胎死腹中的阴影，反过来安慰宋又有：“顾逢还不是为你好。”
“咱别提这个名字了行吗？”
“那咱们晚上吃了火锅去唱歌吧？刚好又是周末。”
“那还不赶紧走？”一说起吃饭唱歌，那宋又有是一点儿都不困了。
孙小佳拉着她，“你急什么啊，这运动会结束了，老师得组织集合。”
果不其然，班上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小钱站在讲台上打量一圈，宣布这次比赛的成绩，男生们一个名次都没拿，全班最好的名次就是宋又有的短跑三等奖。
所以之前约定的，得到一定名次就没有作业的约定取消了。
班上一片哀嚎，同时，隔壁的一班传来欢呼，这一听就是比赛结果不错，这周没有作业。
众人叹息的声音更沉重了。
等放了学，大家纷纷吐槽是小钱不行，命里不带财，导致大家都没得奖。
宋又有冷笑：“那我算什么？”
男生们总结：“你这是八字大。”
什么都压得住。
“你们真是干啥啥不行，甩锅第一名。”宋又有那嘴损起人来，也是深得顾逢真传，一路上就没停过，“自己跑不动，怪人家小钱命不好。你怎么不说，你们腿不好呢？”
“宋又有，你不就第三名……”
“连第三名都没有的人，就不要说话。”
宋又有跟他们吵吵闹闹走到校门口，魏欢拉着顾逢，手舞足蹈不知在说些什么，顾逢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身上的棱角都被模糊了边界。
“顾逢！”一班的人从宋又有身边走过，一个女生热情招呼顾逢：“我们准备吃饭庆祝一下，你要不要来啊？”
顾逢闻声抬头，嘴唇微张，不知看到什么，脸上的笑意骤然一淡：“在哪里？”
那女孩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
顾逢点点头：“我有空就过来。”
“一定要过来，我们等你。”那女生生怕他不来似的，补充道：“赵俊也会来的，你也可以带着魏欢一起。”
顾逢反应平平，“恩。”
宋又有刚刚平息的怒火又窜了起来，他最开始那个嘴形明明就是想说“不去了”，但是看了她一眼立马就改口了。
这摆明就是在向她显摆，就算没了她，他一样能找到人玩，但是她宋又有就不一定了。
就跟她没朋友似的。
宋又有暴跳如雷，挽着林丽娟和孙小佳的胳膊，气势汹汹从顾逢面前走过：“走！我们去吃火锅！唱歌！我请！”
“款姐！”魏欢立马倒戈，贴着她身后：“一起！”
顾逢目光移向别处，对她视而不见。
“啊，那是又有啊。”招呼顾逢的女生夸张的地捂住嘴：“你们不会已经约好一起吃饭了吧？”
顾逢没说话。
“她会不会生我的气啊？”那女生小心翼翼打量着顾逢的反应：
“就好像我在跟她抢你一样……”
顾逢斜睨着她，“不至于。”
女生一愣。
“不过人有时候还是得有点儿自知之明。”顾逢面无表情收回视线，跟像是在骂她不自量力，哪有资格能宋又有抢他似的。
她以为顾逢不跟女孩子玩，是因为不知道如何跟女孩子相处，但事实是他根本就不屑跟宋又有以外的女孩相处。
不对，他应该也没把宋又有当女生。
总结下来，他不喜欢女孩。
她看顾逢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顾逢毫不在意，等着赵俊出来，叫上他就一起走了。
“魏欢呢？”赵俊问：“班上的人叫吃饭，你去不去啊？”
“不去。”顾逢明知故问：“魏欢跟着宋又有一起吃火锅去了，没叫你呢？”
赵俊一头雾水：“没有啊，他们在哪儿吃啊？”
“你打魏欢的电话问问呢？”顾逢不经意说。
赵俊一边找手机一边问：“他们也没叫你呢？”
“恩，”顾逢脸不红，心也不跳，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我说等你出来。”
他说的模棱两可，赵俊自然理解成“宋又有叫了他，但是他说要等自己出来，就忘了他们在哪里吃，现在让他确认一下”，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来了。
“你既然在等我，那你为什么要问他们叫我没有？”
顾逢回答：“我怕你多想，以为她没有叫你，就想说，她要是没跟你说，我就跟你说一声。”
解释得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正因为合理才不合理。
赵俊狐疑地盯着他：“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
顾逢：“……”
“你平时帮我解题都没这么多步骤，今天吃个火锅，你给我说这么详细干什么？”赵俊搂过他的肩膀：“不会是宋又有请吃火锅，没叫你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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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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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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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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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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