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婵的身子倨傲,一席藏青色的衣裙,衣袂飘飞,而裙裾不动。一派的大家做姿,便是此刻眉目低垂,也掩不住其凌厉。
“三叔父节哀。”苏婵早就与三房撕破了脸,此刻便直接明刀明枪的来“姑母有懿旨,二妹妹品行不端,有辱门楣,不许葬在苏家祖坟。”
苏延霖却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他死水般的目光里映照着苏婵:“她输给你,很应当应分。”
“只能说,三叔父教女不精啊!”苏婵语气嘲讽道。
“可我没输,”苏延霖一把扼住苏婵的脖颈,将她狠狠撞在了墙上“苏婵,她输了。只是她蠢笨无用。”
说着,他的眸光向下移至苏婵白瓷般的脖颈。
这么的纤细,轻轻一掐,便会送了命吧!
“所以呢,三叔父如此行径,可是心有不服?”苏婵的手搭上苏延霖的手腕。
一声脆响过后,苏延霖面色苍白的捂着手腕。
苏婵接过苏月递过来的手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脖颈。
“为什么要服?”苏延霖笑的十分的诡谲“她输了,原就是她的事情。与我,又有什么大关系。苏婵,我没输。”
“日子还长,我们慢慢算账。苏延清欠我的,你算计我的,一切算了!”
“那我便恭候三叔父了!”苏婵的下巴微微抬起,带着睥睨万物的傲气。
苏延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晚照。”
“三夫人。”苏婵眉目寡淡“节哀。”
三婶母搂紧怀里的苏婳,苦笑道:“原就是报应,只是伤怀罢了。”
“既知道因果轮回,又何必徒增恶果,遭其报应。”
“我知道....”三婶母的眼神无比的清明“从一开始就错了....”
“晚照,我知道我罪无可赦。可定然不值得你可怜,只是现下里...我,”三婶母的眉目黯淡下去“有一事还是想求你。”
“我这一生原就是无可拯救的了,也只有婳儿这一个指望。现下里她也没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期盼的,我想遁入空门,终其一生常伴青灯古佛,潜心受教,以期偿还万分之一的罪孽。”
“只是这事,凭我一人是办不到的。”
“晚照,我知道我千不该万不该麻烦你,可我也只有求你才行。”
苏家名门世家,最注重的便是里面,若是有人.....那苏家定然是不许的。
只有,她....
也只有晚照,是现在能帮她的人。
“为什么?”苏婵的眉目微扬。
她的心,不会再因想要戕害她的人而动了。
三婶母一怔,看着眉目冰冷的苏婵,心里一疼。
“我可以与你换.....”
“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吗?”苏婵不置可否。
她能给她什么,那些她连看都看不上的嫁妆,或者是苏府里那些肮脏的把柄。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于无用。
三婶母看着苏婳远去的背影,搂着苏婳的手有些抖...
她咬了咬后槽牙,像是从冰面里凿除来潜游的鱼,她的嗓音极低,似乎如芒在背:“皇后——!皇后.....”
“才是你真正的敌人!”
苏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轻蔑的离开了。
皇后当然是她的敌人。
从她选择徐昭的那一刻开始,皇后便已经是她的敌人了。
可是这样负气挑拨离间的话,她居然能当成筹码说出来。
当真是,已经被这深宅大院困得没有了属于自己的意志了。
“晚照——!”
看着苏婵不为所动,三婶母歇斯底里的喊道。
随即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有些支持不住的看着苏婵。
“皇后。”
“宿敌....”
她的嘴唇嗫嚅着,可却好像是因为害怕着什么,不肯再多透露半个字。
苏婵站立着,寒风里,她的手心隐隐的发热。
似乎,有什么事情即将被捅破那张窗户纸,大白于人世间。
“你觉得就这么两个字,就能叫我帮你?”苏婵察觉到不对,想要对多套出些话来。
三婶母却摇了摇头,面上无悲无喜:“晚照,我只能言尽于此了。我不止自己一人,我身后还有高氏一族。我不能如此的肆意妄为,弃家族于不顾。”
“那便算了。”苏婵十分利落的说过。
她的仁慈,已经给予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为什么要去体察她的难处。
等价互换,她若是想打着同自己讲情分的主意儿,那大可不必犯这一番子劲儿了。
“可是啊,三夫人。你的话已经说出口了,我知道的不全,自会有想知道的法子的。”
苏婵低头哂笑。
“晚照,这是我的极限了。我真的....没法子再说了!”
三婶母的眉目里除了言不由衷的苦涩更多是刀削斧刻般的恐惧。
“既如此,那三夫人还是自求多福的好。”苏婵拂袖离去。
“晚照,是皇后...是皇后杀了....”琇書網
三夫人的眼里满是惊慌,而唯一能点燃她希望的光正在离开,她不由得说出来声。
可在与苏婵探究目光相接的刹那,她却生生噤声。
她拼劲全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了。”
“我这样的罪人,没有颜面去求你的。”
“余生不管如何,妾身都会替郡主去祈福,以求郡主平安喜乐。”
“妾身,”三婶母将苏婳的尸身放好,向前走了几步,跪在苏婵身前“恭送郡主,愿郡主余生此乐无极。”
她还是不敢说出口。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自是无不可的。
可是,还有高氏一族.....她先是高氏女,后是苏家妻。
重中之重,是要考虑家族的兴衰荣辱。
苏若云那个女人的心肠太硬,手腕铁血,没有半分人情味。
若叫她知道,这话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
高氏一族,必然要遭灭顶之灾。
她俯身看向了无气息的苏婳,泪落了下来。
“婳儿啊,下辈子投胎,不要再投将相王侯。寻一富贵人家,安安平平的过一生吧。”
说到底,他们大抵都是一样的。
一辈子看似活的风光无限,其实都被家族所累。
活的是骨肉皮像,死了也不能令家族蒙羞。
这样的人生,要来有什么用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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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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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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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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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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