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
“三婶母终于想到还有几个奴仆落在我这,想着来带走了啊。”苏婵恹恹的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果然,问题出在她日日都喝的牛乳羹里。
里面被加了少量枯血藤,初时只会萎靡不振,便是连郎中也察觉不出什么。只有日久天长,毒素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被发觉。
“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苏婵声音里满是笑意“您,有什么对不起侄女的,不妨出来听听的好。”
“都是我做的,真的,这一切与婳儿无关。”
“为什么?”苏婵的声音里是被刻意压制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三婶母满眼都是泪,颤巍巍的跪下。
“我明明那么的相信你!我从未想过会是你来害我!”
三婶母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悲声道:
“因为你阻了我婳儿的路!”
“晚照,你....你生来高贵,你娘也是,你们永远看不到凡土脚下泥!你们永远不知道你们所有能轻而易举得到的,你们所不稀罕的,别人要去花多大的力气得到!”
“晚照,我...”三婶母泣不成声“我只是希望我的婳儿过得好一点罢了!我这做娘的无能,便也只是存了这一点私心!”
“如今伤天害理,叫我遭了报应,也是应当应分的!我愿意以死来平息你的愤怒,只是晚照,求你别送我去见官入府,婳儿她还没有嫁人,她不能有这么个背着罪名的阿娘。”
“晚照,算三婶母求了你,行吗?”
说着,三婶母便要深深叩首。
“受不起。”
苏婵未扶她,只是拿床上的宫扇制止住她的动作。
“你走吧。”苏婵微微侧眸,避开了三婶母错愕的目光。
“以后,我便当没有你这么个人了。”
苏婵再转眸看向三婶母的那一刻,眼里无悲无喜,就像是再看一个陌生人。
三婶母只觉得喉头一紧。
说不上的感觉涌了上来,不只是愧疚,更像是后悔。
她终究,弄丢了那个心里有她的孩子。
辜负了月姐姐的期望。
那样好的一个人,她的愿望不过是期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她却终究是没能遂了她的愿。
“不,”三婶母抬起苏婵的扇子,满眼含泪的拜了下去“你受得起。”
一拜,是她羞于再见九泉之下的月姐姐,那些年的守望互助之情,终究让她狼心狗肺的人给忘了。
二拜,是她辜负了这个对她抱有一丝善意的孩子,晚照已经这么的苦了,她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去加害于她。
三拜,恨自己不守初心,悔自己迷了心智,做出如此行径!
“多谢长乐郡主不杀之恩。”三婶母以手撑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苏婳,”苏婵的眼角有些红,深吸一口气“你最好叫她安分守已,不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多谢长乐郡主训导,臣妇定然谨记于心。”
待三婶母走后,苏月问道:“殿下何不趁机发作了三房,已绝后患。”
“发作是发作不了的,来来回回死的也不过那几个奴才罢了。而且,”苏婵的眼里满是寂寥“我或许,也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想要,看看也好。”
阿娘,已经活了两世的她从未见过。
只能从他们的言语里拼凑出她万千的好,已经从自己的容颜里分离出属于阿娘的那一份。
可是,纵使这般,也依旧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从而未有过阿娘的爱,因此便是三婶母算计她,为着那份曾经有过的温柔,她还是硬不下心肠来处置于她。
“那些人呢?”
“昨儿就杖杀了。”
苏婵点点头:“找个人牙子,打听清楚他们家里还有谁,全部做掉,一个不留。”
她向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既然各为其主,那自然要早早的做好了送命的代价。帝都已经起风了,每一步都暗藏着杀机,她必须提前扼杀掉所有的危险,防患于未然。
正所谓,星火,亦可以燎原。
要是让一个无名小卒坏了她的大事,那她可是后悔莫及啊!
“是。”苏月容色未变,倒是一旁打了水来的禾儿吓得小脸煞白。
殿下,何时已经这般的杀人不眨眼了?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苏月蹙了蹙眉。琇書蛧
不过小了她几岁罢了,这些年也是在苏府熬着,怎么就那么的不得力呢?!
“是.....”禾儿的声音细弱蚊声。
拂开纱幔,望着苏婵妩媚动人的眉眼,禾儿头一次这般的害怕。
“殿下。”禾儿打湿帕子的手有些抖。
她死死的侧着眸子,不敢去看苏婵。
苏婵心中百转千回,倒也没空理会禾儿。
苏月看着禾儿那畏手畏脚的样子,眉头紧蹙,一把夺过帕子,寒声道:“退下吧。”
“好.....”头一次,禾儿没有撒娇卖痴,就那么依言退下了。
回过神来的苏婵也发现了禾儿的异常,却并未言语。
“殿下,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不必了,她毕竟从小侍候我。待再长两年,找个好人家打发出去嫁人便是了。不必伤了脸面。”苏婵看着面前匣子里的首饰,蹙了蹙眉“珍宝司到底还是敷衍了些。”
苏月也打眼望了过来,有些疑惑:“这些是时新的样式,用料也是足的,殿下何出此言?”
“这样吗?”苏婵有些失望的看着匣子里的首饰。
“我瞧着总还是差了点,罢了,收起来等着赏人吧。你把我那套蓝宝石头面找出来。”
苏月依言收了起来,又从库房里找出那套蓝宝石头面。
匣子打开的刹那,流光溢彩,竟是将耀目的日光也掩住了。更为稀奇的是,头面上的蓝宝石最小的也是有拇指大小,切割可谓是鬼斧神工,与连接他们的金丝交相辉映。
“殿下,怎么想起戴这个来了?”苏月拿着帕子细细的拂去上面的细尘。
“大病初愈,你说是光彩照人的去好,还是病怏怏的叫人看笑话去的好?”苏婵淡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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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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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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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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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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