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行不在意她的评价。
他道:“瑞儿因你而死,老夫也因你和覆卿祖孙反目,可见古人说红颜祸水,不是没有道理的。”
“红颜祸水?”谢锦词怒极反笑,“你们男人建立盛世王朝时,需要美人来点缀。山河破碎时,却又把亡国的责任怪到女人头上。枉我以为你也算是大儒,没想到分明是个酸腐书生!”
沈知行冷笑。
他一步一步逼近谢锦词,“说这么多,是在拖延时辰呢?沈长风今夜歇在军营,你陪老夫一晚,又如何?妾侍而已,老夫玩玩,有何不可?想来覆卿不会那么小气。”
说完,迫不及待地扑向谢锦词!
六十岁的老人,身子骨非常硬朗,力气也大得惊人!
谢锦词避开,毫不犹豫地举起一只花瓶。
她声音嘶哑:“你再敢过来,我就杀了你!”
“小姑娘娇娇弱弱,可有胆子杀人?”
沈知行捻了捻胡须,肆意逼近。
谢锦词举着花瓶的手在发抖。
她当然不怕杀人。
只是……
沈知行手里有催发沈长风体内蛊虫发作的青铜铃。
她还没破解蛊毒,贸然杀掉沈知行,胡瑜又会怎样对付沈长风?
少女犹豫的功夫,沈知行已经扑了过来!
就在他即将得手的刹那,槅扇猛然被人踹开!
沈长风魅影般挡在谢锦词身前,握住沈知行的手。
看似轻松写意的动作,谢锦词却听见了骨骼碎裂声。
同时,沈知行发出杀猪般凄惨的嚎叫!
沈长风把他踹开,转身搂住谢锦词,“没事吧?”
谢锦词小脸苍白,轻轻摇头。
余光注意到沈知行掏出青铜铃,她连忙扯了扯沈长风的衣袖。
沈长风狞笑,上前一脚踩住沈知行完好的那只手!
骨骼碎裂声,伴随着沈知行凄惨的尖叫声再度响起!
他两只手的骨头都碎成了粉!
玲珑等侍女呆若木鸡地立在门外,满脸不敢置信。
沈长风拾起青铜铃,交到谢锦词手中,“拿着。”
谢锦词诧异,“这东西……不毁掉吗?”
沈长风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眉眼,“不是在研究我身上的蛊毒吗?这玩意儿,也该一道研究。”
谢锦词捧住青铜铃,只觉烫手。
她望着沈长风。
这个男人,把与他生死攸关的东西,轻描淡写地交到自己手里,他这么信任自己吗?
没等她问出口,男人取下束发的墨色缎带。
他把缎带蒙在谢锦词的双眼上,在后脑打了个绳结。
谢锦词茫然,“沈长风?”
沈长风捏了捏下她的脸蛋,“可信我?”
谢锦词捧着青铜铃,认真点头。
沈长风的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笑容,“那就不要睁开眼。”
谢锦词乖巧地立在寝屋,一动不动。
黑暗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儿。
初春的夜里,寒风如野鬼般嘶吼,可明珠苑里接二连三传出的惨叫声却更加恐怖。
半刻钟后,谢锦词只觉身体一轻。
扑面而来的,是男人身上浅浅的崖柏冷香。
她下意识搂住男人的脖颈。
沈长风打横抱着她,不疾不徐地朝明珠苑外走。
谢锦词轻声,“我可以摘掉缎带吗?”
“不可以。”
“为何?”
“不想你看见我杀人后的样子。”
檐下风灯轻曳。
笼光落在男人身上,鸦青长发如同墨笔勾勒而成,在黑夜中肆意张扬。
鼻梁挺拔,桃花眼平视前方,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漆黑阴沉。
在谢锦词看不见的地方,他总是这种冷厉残酷的表情。
像是暗夜的修罗。
男人身后,满院尸体。
屋子里,沈知行浑身的骨头全被碾碎。
他张着嘴想要呼救,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因为他的舌头被人割了。
他死也想不到,沈长风竟然敢对他下这样狠的手!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他就不怕胡瑜报复吗?!
屋内一灯如豆。
沈知行盯着烛火,期盼黎明早一点到来,期盼有人能够在最后关头送他去看大夫。
蜡烛渐渐燃尽。
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他只能躺在冰冷的黑暗里,绝望而孤独地等待死亡降临。
……
沈长风抱着谢锦词回到主院。
寝屋里,琉璃灯灿烂温暖。
谢锦词想伸手揭开双眼上的黑缎带,却被男人按住。
她细声:“沈长风?”
沈长风把她放在床帐里,低头吻了吻她的唇瓣。
侍女欺负她,他便为她杀光明珠苑的侍女。
沈知行欺负她,他便为她弄死沈知行。
人命算什么?
族谱关系算什么?
世间只有谢锦词待他好,上至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谁敢欺她,他就杀谁。
他沈长风一路走来都是坎坷,唯有一个谢锦词,像是黑夜里的灯火,像是苦茶后的余甘,给他温暖和清甜。
他放下一重重绣花床帐。
春夜的风吹灭了屋中烛火。
夜风大了些。
闷雷滚过,没多时,今年的第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下。
梨花瓣吹落满院,素白清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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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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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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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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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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