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臻点头应是,带着一身沉郁之气往教室走。
还没进去,就听到教室里传来各种议论纷纷的声音。
“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吗?”
“一大早就听人说了,赫远也太惨了,莫名其妙就遭受无妄之灾,一中的第一名啊,一中的校草啊,怎么就这么倒霉,万一受伤严重耽误了高考,谁来负责?”
“听说杨潇被带到警察局去了,你们说能被判多长时间?”
“想多了吧你,杨潇还不到十八岁呢,再说也是无意伤了赫远痕,我估计被警方教育教育就放回来了。”
“不过,杨潇和慕臻打架,赫远痕怎么会在场呢?”
“我听杨潇的小跟班说,如果不是赫远痕突然出现,滚下楼的就该是慕臻。”
“卧槽,英雄救美?”
“……”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慕臻一脸冷然的走进了教室。
她一进去,所有人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可是那眼神,却总忍不住往她身上瞟,带着打量和审视。
慕臻握着圆珠笔,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漠然。
李小七和她是同桌,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开口:“臻臻,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臻的手指一顿,圆珠笔在稿纸上戳破了一个洞,她垂下眼睑:“我和杨潇打架,导致赫远痕受伤,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就这么回事。”
李小七瞪大了眼睛:“赫远痕是为了救你才受伤的吗,你要不要提点东西去医院探望他?”
慕臻长长的羽睫扫下一片阴影,没有说话。
去看赫远痕,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此刻赫远痕死了,因为她而死,那也是活该!
那是他上辈子欠她的!
慕臻有无数种理由说服自己对赫远痕漠视,可是一想到昨夜赫远痕一动不动躺在楼梯下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又觉得无比烦躁。
坐在旁边的许清扭头道:“臻臻,陪我去画室走走吧。”
慕臻满脑子各种烦杂的念头,确实无心学习,她点头跟着许清往外走。
“哎呀,干嘛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李小七带了一本小说,也跟了上去。
画室在另一栋教学楼,周边种了许多大槐树,格外安静。
从画室的落地窗往外看,全是郁郁葱葱的槐树,以及长在丛林里的蔷薇花。
许清拿了颜料和画笔出来:“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画画,你知道吗,人在不开心的时候,身体会分泌一种激素,而这种激素可以转化为创作的灵感。比如古代的许多诗人,在当官被贬和情场失意时,写出的文字才能流传几千年。”
“嗐,你还别说,这话真挺有道理的。”李小七撑着下巴,“可惜我不会写诗,更加不会画画,哎,你们俩觉得我适合学个什么才艺傍身?”
慕臻扫了她一眼,凉凉的道:“可以去学肚皮舞,你天生有优势。”
李小七炸了,跑过去掐慕臻的手臂:“好啊你,居然变着法儿说我胖!”
许清也笑起来:“我赞同臻臻的话。”
“你们两个,哼,就会欺负我!”
李小七叉腰站着,胖乎乎的脸鼓起来,像一只青蛙。
慕臻忍住笑道:“我也不会画画,不如咱们俩比一比,看谁画的更好?”
李小七想了想,慕臻好像确实从来没学过画画,她心理平衡了:“好,你说画什么?”
“就外面那一株蔷薇花。”
“这有什么难的。”
李小七拿了一块画板,安静的坐在窗户边开始作画。
慕臻找了一个角度,拿着画笔认真的开始勾画蔷薇花的形态。
她确实是没有学过画画,但上辈子手不能拿手术刀之后,她经常在家里随意涂鸦。
等慢慢的喜欢上画画后,下半身又残疾了,再也无法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
算起来,她其实有整整四年没有动过画笔了。
慕臻低垂着头,耳边的发丝落下来,发尾沾了粉色的颜料,落在画纸上,晕染一大片。
她没有换新的画纸,而是在那晕染的地方勾勒了几笔,一朵迎风摇曳的蔷薇跃然纸上,可看着那蔷薇,她丝毫感受不到美感。
她的笔刷不知什么时候沾了黑色的颜料,右手不受控制的在画纸上画满了无数黑色的线条,那些线条没有任何规则,长的,短的,弯的,直的,就这么鬼魅般的在盛开的蔷薇花旁纠缠蔓延,仿佛宇宙深处的黑洞。
“天哪,臻臻,你的画风怎么这么黑暗?”
李小七本来只想瞟一眼慕臻的进展,却看到了这样一张令她胆寒不已的画作。
她咽了一口唾沫,“你这蔷薇花画的不错,可是为什么要画那么多黑色的线条,是黑色的夜空吗,也不像,连星星都没有,臻臻,你这画到底想表达什么?”
慕臻这才猛地抽出了深思。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唇瓣溢出了一抹苦笑。
为什么画那么多黑色的线条,她又怎么知道?
或许,这些线条代表着自己此刻的心情吧。
曾经伤她致死的人,这一世救了她,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情绪去面对那个人。
“我怎么觉得——”许清靠过来,眉目拧住,“蔷薇花画的一般般,倒是这些线条隐藏着美感和韵律,用美术学的观点来看,这幅画是难得的好画作。”
“我看你是眼睛瞎了。”李小七十分嫌弃的看着满纸黑色的线条,“这么简单,我也会画好吧,看着!”
她顺手把慕臻沾了黑色颜料的画笔拿起来,在自己的画纸上画线条。
她画的很快,唰唰唰,几秒钟,她的画纸上就布满了线条。
可是——
李小七歪头,“明明都是线条,为什么慕臻的看起来比我画的好看呢?”琇書網
“因为,她的每一笔线条里都带着情绪,而你只是随手涂鸦。”
许清将慕臻的画纸收起来,妥善的夹进了画板里。
“臻臻,我觉得你很有画画的天赋,如果你的成绩实在赶不上来,不如跟我一样用美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学美术对文化课的分数要求没那么高……”
慕臻摇了摇头:“如果是为了高考而去学画画,我觉得对真正热爱美术的人不公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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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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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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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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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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