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头叫了她们几声,见她们不理自己,叹了口气,又去了大郎君的房间。
苏荷和唐紫萱推开产房的门,见那裴大郎的娘子正掩面哭泣。
那稳婆和她的婆婆正收拾弄脏了的被褥。
“孩子呢?怎么样了?”苏荷还惦记着那个新出生的婴儿。
不料她这么一问,那裴大嫂越发哭的狠了。
苏荷正纳闷,就听裴大郎的母亲道“是个小娘子,已经溺毙了!”那话说的,好像就是说淹死了一只猫,一个狗崽那么随意!
苏荷脑子里忽悠一下,惊叫失声“你说什么?溺毙了?
那可是个孩子,是条人命!是你的亲孙女,你凭什么剥夺她活着的权利?
还溺毙了,你这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可真是作孽,你们就不怕她的魂魄回来找你们!”
苏荷声音喊的大,吓得那个稳婆侧着身子,溜着墙边走出产房,然后一溜烟跑了。
裴大娘听苏荷这么说,赶紧解释道:“苏郎中,你别急,你是外地来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咱这个地方的规矩。
像我们家里大郎君有病,还要考取功名,这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哪有闲钱去养一个赔钱的娘子?
这家里需要的是男丁,只有男丁才能干重活,帮家里赚钱,给家里传宗接代。
养个娘子,钱不少花,到大了,还得赔一笔嫁妆,把她送到别人家去。
那嫁妆还不能少了,要是少了,会被夫家看不起,这养个女娃除了赔钱,没有半点用处。
所以在咱这里,溺毙女婴的事情,是很常见的。
苏郎中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
“我大惊小怪?”苏荷万没料到,以前只是听说古代重男轻女,却不成想已经到了残忍杀害女婴的程度。
唐紫萱一眼看见地上的一个木桶里,头朝下放着那个婴儿的尸体,慌乱的扯了扯苏荷,指着那木桶道“师父,你看!”
苏荷看清后,发疯的跑过去,提起那婴儿的两只小脚丫,手握空拳,一下下在那婴儿后背上拍打,意图把她救活过来。
“苏郎中,你不要费劲了,就算把她救过来,婆婆也会把她扔到山脚下,何苦再让她受二遍罪呢,是妾身没本事,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呜呜呜呜……”产妇裴大嫂双手捂脸,实在不忍心看那溺死的婴孩儿。
苏荷手下一顿,停止了动作,想着自己就算把这孩子救过来,也不能带回去养活。
要是裴大娘再把她扔了,冻饿而死,真的又遭了二遍罪。
看看小婴儿那青紫的身体,还有那长拖拖的一截脐带。
想着这孩子刚刚出生,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多彩的世界,就被淹死了,苏荷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轻轻的把小身体在放进那个木桶里,苏荷闻到一股尿骚味儿。
原来那还是个尿桶!
苏荷哽咽了几声,声音低沉的问道:“既然你们不想要,为什么还要把她生下来?
既然生下来,就要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虎毒尚不食子,你们难道不觉得,这种行为还不如那畜生吗?”
“苏郎中,我们这心里也不好受,可是这生孩子怎么是我们能做的了主的?
这行夫妻之礼就要有孩子,有了又不知男女,只能生下来,生下来不想要就只能把她弄死,要不您说能怎么办?
难道这天下夫妻就全都绝了那周公之礼?”
“……”苏荷被裴大娘说的哑口无言。
医疗条件有限,没有避孕绝育的方法,也确实解决不了这个问题。
“总会有办法的!”苏荷转头带着唐紫萱出了产房。
看着天上那冻得一闪一闪,冷冷清清的寒星。
苏荷长长出了一口瘀在胸口的气“咱回吧!”
脚下的雪被两人踩得“咯吱咯吱”直响,苏荷默不作声,急坏了唐紫萱。
师父心情不好,得想个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师父”唐紫萱开口打破沉寂道:“师父,那裴大郎的病症,看师父治的可真是奇怪,不知师父是从哪里学到的方法,看上去还真是吓人呢!”
苏荷见唐紫萱问,开口道:“早在《内经》上就有和火针有关的记载。
《伤寒论》中也论述了火针的适应症和禁忌症。
《千金翼方》有:处疖痈疽,针惟令极热,的论述。
书中还说道:灯上烧,令通红用方有功,若是不红,不能去病,反损于人!
还说,刺针切记太深,恐伤经络,太浅不能去病,当根据人的长短胖瘦,中度针刺为宜。”
“哇!师父可真是厉害,不知徒弟什么时候能学到师父本事的十之一二,那就可以给人瞧病,解除痛苦了。”唐紫萱一脸的向往。
苏荷见她那幅模样,像是中了邪的样子,满眼满心都是医术两个字。
苏荷心里一阵安慰,要是自己收了个不知进取的徒弟,那还不得把自己气死!
“不疯魔,不成活。”但愿唐紫萱能这么一直疯魔下去。
早些学得医术,做个济世的良医。
师徒俩边走边唠,身后传过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然后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唤道“前面走着的,可是苏郎中么?”
苏荷和唐紫萱停住脚步,回头去看,见是一乘木质小轿。
颤颤悠悠停在两人身后,轿帘一掀,苏荷借着月光看见名伶从轿上走了下来。
“名伶姑娘,一向不见,身体恢复的可还好?”苏荷先打招呼道。
“唉,苏郎中,什么恢复的好不好的,做我们这行的,一天没有客人就没有钱。
要是想长期将养下去,妈妈也不会同意的。
这段时间一直想去感谢苏郎中救命之恩,却忙的团团转。Χiυmъ.cοΜ
听闻苏郎中收了个貌美如花的府尹家大娘子做徒弟,这月下观美人,还真是夺人心魄。
像苏郎中你一样,本是女儿身,却把我们清风镇的人瞒的好苦。
这一师一徒还真如那月宫里的嫦娥下凡,来人间走上一遭,嘻嘻嘻嘻!”名伶手上的帕子朝天上一甩,然后捂在嘴上哧笑。
“名伶姐姐,莫要取笑,半路拦住我们,怕不是只想夸赞一番吧?”苏荷很感激名伶那次对自己的帮助,所以并没有半点瞧不起她的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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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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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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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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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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