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的李玉合手被包着,不可以太嚣张,她真想给他们鼓掌。其实她并不意外,按照她的推理,牟之冲和伊拉达之间肯定有关联。否则伊拉达对嘉陵城各方面不会这般熟悉。
“我倒很好奇,你为何偏偏和伊拉达看对了眼。按照当时的情况,继承西山城的一定是呼伦拜,你若想让两城继续交好,理应接触呼伦拜才对嘛。”
李玉合对牟之冲发问,伊拉达却似笑非笑地看着牟之冲,想知道他究竟要如何继续解释下去。
毕竟当时是牟之冲主动找上他的,而且还是以那么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理由说服了他。
牟之冲深知瞒不住了,他笔直跪在地上,朝李玉合磕了三个头,力道之重连额头都沁出了血。他如同即将赴死的壮士一样,打算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早在牟之冲意识到李玉合想将伊拉达和西山城的事在此地了结时,他便预料到这一刻终究会到来。
无论如何,做过的事就是做过了,不敢承认是懦夫所为。
“下官和伊拉达起初确实因目标一致而结盟,不久前又因意见相左而分道扬镳。而且一年前下官就主动接触伊拉达,并说服他和下官结盟。”
在所有人都以为是伊拉达主动勾搭牟之冲,想要给自己找个同盟,为今后夺取西山城城主之位做准备时,牟之冲却承认主动的是他。
牟之冲一向义形于色,严于律己正直磊落到甚至有些不近人情,此刻的他简直令人大跌眼镜。
李玉合虽然也吃惊人怎么可以表里不一到这种程度,而且还骗过了周围所有人。不过她相信万事皆有因,也愿意相信纯粹才是牟之冲的本性,否则嘉陵城早就丢了。
“你和伊拉达因意见不统一分道扬镳,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们起初在一起时,是什么共同目标将你们俩紧密联系在一起?”
伊拉达乃外族人,母亲是妾氏,本身出身不高。他叛逆不受约束,为了西山城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毫不在意借助外力扰乱蜀地,顺便得到李醇儒的支持。
而牟之冲从小受正统教育,恪尽职守忠君爱国,哪怕李夏王朝破灭,他也仍旧将善霁嵘视为标杆。即便他亦不喜欢李玉合继续掌管蜀地,可他绝不会和伊拉达一样,借助外面势力攻破蜀地。这是他为官为人的底线。
同样不愿继续臣服于李氏的两人,终于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两人因此闹拜,合乎情理。
“陛下,起初下官留意到伊拉达时,是因为他也对李夏王朝的制度产生不满。”
“也?”李玉合挑眉看向牟之冲,“这么说你和他一样咯。”
“是。下官对让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李夏政权失望至极。”牟之冲爽快承认。
“下官寒窗苦读就是为了做一个好官,能让管辖之处的百姓们生活富足安乐。然而一年又一年,光景越来越差。即便西南地区在善侯爷的带领下,比其他地方稍微松快些,但下官看到的仍旧是百姓凄苦,满目疮痍。”
“下官想要改变这一切,却势单力薄。每每和其他同僚含糊论起此事,大家也多是担心言发祸随,一副避而不谈的态度。”xǐυmь.℃òm
牟之冲自嘲地笑了笑,想起当初那个赤心一片的他,在其他人眼中就是个一板一眼不知变通的愣头青。
直到他某次偶然听到伊拉达尖酸刻薄的回怼西山城城主时,他才发觉这个世界真有和自己一样敢想也敢说的人。而且伊拉达还比他多了‘一敢’,就是敢做。
思及此牟之冲不由自主看向伊拉达,却见伊拉达也正咧着嘴角,心照不宣地看向他。仿佛再说,‘你这二愣子,也只有我能懂你。’
这一刻牟之冲愈发释然,虽然他和伊拉达终是道不同,可这是他唯一一个能够吐胆倾心的朋友。
“陛下。”牟之冲神色凛然,又朝李玉合叩了三个头。“臣罪该万死。其实半年前,臣就知道……肖屹准备谋反。”
“牟之冲——”
谁料牟之冲要么嘴严到半个字都不透露,要么就爆出这么大一个瓜。
然而听到这话反应最强烈的并非李玉合,而是善霁嵘。
牟之冲的话语背后将会扯出多么惊天的秘密,善霁嵘只是想想就会背脊发凉。
若牟之冲早就得到肖屹要谋反的消息,那他这个镇守西南的永平侯岂不成了笑话。
成了笑话不打紧,关键是……
善霁嵘的目光瞟向李玉合,她仍旧神色如常。
然而李玉合越是表现得与往常无异,善霁嵘越是觉得情何以堪。
善霁嵘无地自容,李玉合却不在意地摆摆手,道:“侯爷不必介怀,李夏王朝被推翻已是既定事实,此番谈话我的目的不在翻旧账,且听他把话说完。”
这就完了?
如此惊天之事,李玉合居然一点不生气。不似逞强,而是真的毫不在意。
伊拉达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场面,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意外,亦或是替牟之冲松了口气,总之有股难以言表之情萦绕心中。牟之冲这家伙每次运气都比他好点,连择主也是。
而牟之冲内心反而是平静的,似乎李玉合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并非他看透李玉合,而是一种直觉,一种信任。
他在决定说出全部事情之前,就已经做好会被降死罪的准备。他又给李玉合磕了一个头,这一次是感激而虔诚的,他已再无后顾之忧。
“陛下,之冲一直恨皇室,恨这个糜烂腐朽的政权。除了因百姓生灵涂炭,还因另外一件事。”牟之冲说完这句已在心中腐烂成泥的话后,整个人轻松多了。
“陛下,您还记得下官是顺德三十三年的进士吗?”
“嗯,记得。你是二甲六十八名,江贺持是探花,罗良玉是传胪,那一年蜀黔两地可真是风光无限啊。”
李玉合明显感到一直缠绕在牟之冲周身那股化不去的恶怨,终于被他化解。
不同于刚见面时牟之冲对她耍小心思,用苦肉计试探。此刻的牟之冲整个人都渡上一层柔光,仿佛顿悟一般。
他放下了对李氏偏见与执念,同时也放过了自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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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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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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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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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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