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众人见皇帝怒极反笑,登时战战兢兢跪倒一地,生怕他迁怒发难。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殿中血腥味仍未散,他额角微跳,审视着一众宫人,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正当殿中人已经忍不住低声抽泣的时候,皇帝终于挥袖斥退了众人,单单只留下了一个抹着冷汗的御医。
“皇上,不知您召老臣来此是为何事?”
皇帝厌憎地扫了一眼小榻上那团血肉模糊的小小人形,头疼地磨了磨后槽牙,低声吩咐道:“朕知道你有办法断出这个死婴到底是不是朕的骨血——”
御医没想到自己要面临的竟是这等棘手事,登时软倒在地,面如死灰。
“你若是不去,朕才不会饶过你!”皇帝冷然地扫了他一眼,后者终于颤抖着起身摸爬到了塌前。
约莫半盏茶之后,御医胆战心惊地收回了银针,官袍已然被冷汗浸湿。
“皇,皇上,这死婴,绝非皇室血脉啊!!”
喊出这一句,他整个人登时脱力,根本无法动弹。
“这贱人!”闻言,皇帝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他面目猩红地看着榻上的死寂人影,狠狠将身前的小椅踹到了数步之外。
御医如今草木皆兵,被这一下动静吓得不轻,忙不迭地磕头高呼“饶命”。
皇帝侧目扫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今日之事要是有半个字泄露出去,你也不用留在这世上了——”
“老臣明白!老臣定会守口如瓶!!”
御医将头点得飞快,得到首肯之后,他一刻也不肯多留,飞一般逃出了清雪宫。
等人走后,皇帝揉了揉眉心,朝着虚空中唤了一声。
“数三。”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登时多了一道人影。
“去相府,他们敢送一个贱人进宫,就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数三闻言依旧没有表情,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山雨欲来,却总有人没做好预备。
相府。
这日,茉莉正在摇着摇篮逗弄襁褓中的幼子,忽而感觉身后气氛一沉,戒备转身之时却看到了一道熟悉人影。
“尊上?”认出了来人,她登时喜出望外地迎了上去,察觉到对方面色不善,她赶忙软和了态度,作出了一副谄媚模样。
尊者却先她一步走出了黑暗,而后忽然伸手从身后提溜上来一个人。
茉莉定睛一瞧,忍不住惊叫出声:“这······这不是跟在任清雪身边的那个贴身宫女吗,怎么——”
她识趣地将话停在了一半,只是这丫鬟形容狼狈地被人从皇宫中劫了出来,想来应当也是被尊者给盯上了。
思及此,她不免有种兔死狐悲之感。
尊者见她凑上前来,颇为不耐地斥了一声:“上来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尊滚下去!”
茉莉却像是听不懂他的逐客令一般,犹自用细软的手臂挑逗,可谁知对方今日却像是犹如一尊铁石一般,纹丝不动。
她哪里知道尊者眼下一心记挂着任清雪肚子里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皇子,那原本是他最新的筹码,而至于任清雪,这女人的死活早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茉莉凑近乎无果,自然也不敢再久留,赶忙抱上了孩子逃之夭夭。
清雪宫出事,整个皇宫中,看热闹的不乏少数。
作为正宫的皇后却还是如往常一般在殿中静静待着,将梵文念了一遍又一遍。
“皇后娘娘当真不肯见我!?”张氏等在殿外翘首以盼,等来的却是宫女敷衍的托辞。
她原本尚且没有勇气真的进宫来找皇后,直到那日收到了那位神秘的大人寄来的回信。
信中所言,她原本看得云里雾里,只看懂了皇后无心五皇子之事这一句。
张氏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于是还没来得及和秦炜安商量,便径自请了道旨进宫,可谁知皇后竟然壁纸不见。
“皇妃娘娘,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娘娘身子抱恙,实在是无力再面见您了——”
见宫女一连几次说的都是同一套说辞,张氏终于耐心耗尽,越发笃信心中所言,索性大着胆子硬气地命人挡开了宫女,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殿内,皇后正悠哉游哉地剥着龙眼,几个宫女在旁熏香,她躺在小榻上,好不快活。
张氏一进门便看到这副光景,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又顾念长幼秩序,只能生生地将怨言憋了回去。
“奴婢们有罪,没有拦住五皇子妃,还望娘娘勿怪。”
“人都已经进来了,还请罪有什么用?”皇后娘娘见状懒倦地抬起了眼角,不耐地扫了一眼不速之客,语气挑剔,“这便是这么些日子来你学到的礼数?”
她向来就看不惯张氏这个粗鲁又有些愚笨的儿媳,此人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体态轻巧知书达理的任盈盈,于是平日里她俱是敷衍对待,只同她有些表面来往。
此番见她风风火火搅扰了自己的清净,皇后心中不悦,先慢条斯理地起身才慢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氏看到她还是有些许胆怯,但是为了秦炜安,还是大着胆子回话道:“儿臣这次来,是想恳请您能帮殿下在皇上面前求求情,殿下眼下不得皇上器重,府中俱是愁云惨淡,儿臣实在是不忍殿下这般失意,迫不得已才想着来求您啊——”
见她如此理直气壮,皇后心中好笑,又有些愤懑,当初给秦炜安择婚事的时候,她原本是想将本家的女儿选为皇妃的,奈何家族式微,最后却被这蠢笨女子占去了位置,因而她越瞧张氏越觉着来气,同时也极其不满皇上自作主张的赐婚。
张氏见她憋闷,不由油然而生一股扬眉吐气之感,旋即又变回原本那副乖顺模样,以退为进道:“皇后娘娘,能不能劳烦您,就带儿臣去见皇上一面吧,只要一面就好。”
“你要见皇上,痴人说梦!”皇后闻言却突然发作,厉声喝止道。
“皇后娘娘,您难道就不想帮殿下吗,您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失势吗?”张氏穷追不舍,面上满是哀戚之色。
皇后自知失态,只得将脾气压了下去,咬牙切齿地温声细语道:“好孩子,你听话,莫要再胡闹了!眼下不是你胡闹的时候,还不快给本宫回府去!”
“那皇后娘娘呢,您又在做什么!?”张氏却寸步不让,她眼见着皇后安然自处,心中不由鄙夷。
皇后见规劝不成反而将自己给坑了进去,心中暗火丛生,冷下脸婉言道:“来人,五皇子非妃有些糊涂了,把人先请下去吧。”
“娘娘!娘娘!”张氏不死不休,挣脱了几个宫女伸来的手,“母后,那可是您的孩子啊,儿臣都是为了殿下好啊,您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
“你这话是在谴责本宫吗!真是反了天了!?”皇后闻言面上青白一片,忍不住起身愤然骂道,可这张氏却是个十乘十的倔脾气,见状依旧不依不饶,非得讨一个说法。
皇后压着额角跳起的心中,不住地默念清心经,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张氏虽然没脑子却还算真心为秦炜安打算,如此劝诫了自己许久,才压下杀人的心思,略微消气,强打起耐心为对方解释道:“张氏,你且听清楚了,眼下皇上赐下的那道旨,虽说是来问罪的,但你看安儿有没有受到太大的罪责?”
张氏一愣,怔怔摇头:“恕儿臣愚钝。”
皇后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这就说明皇上并不是真的对他失望了,这只是为了搪塞这悠悠之口罢了,这点安儿必然是明白的,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敢来质问本宫!”
“那母后,儿臣接下来该怎么办呀——”张氏越听越觉着心里没底,方才那副嚣张的气焰登时散的一干二净。
皇后见她又摆出了安府愚笨的模样,心中不屑,却还是提点道:“此事你知道本宫为什么不插手吗,因为关心则乱!如今这般局势,有多少人正盯着我们母子呢,此番要是贸贸然动作,岂不就是把自己的把柄往旁人手里送?”
她说着凉凉地扫了张氏一眼,语气不善:“可是我俩都没想到,竟然会在你这出了差池,自作主张,本宫没拿你罪就算好了,竟然还敢叫板!”
张氏见自己被反将一军,匆忙辩解道:“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真的是因为担心殿下——”
“本宫最后警告你一遍,莫要再轻举妄动,日后你要是再自作主张,就没必要留在安儿身边了!”皇后语气渐转森冷,看向她的视线冰冷如刃。
张氏胆战心惊地点头称是,没等点头告退就被皇后没好气地轰走了。
她虽然心中仍有不平,却还是低着头乖顺地离开了。
待她走后,皇后便不屑的嗤笑道:“没脑子的东西,净给人添乱!”
说着便没了骨头般地又倒回到了榻上,招了招手。
一个面色黝黑的侍卫登时从暗处走了出来,自觉地跪坐在地,毫不避讳地帮皇后捏起脚来。
“娘娘,那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手却不安分地褪下了她的鞋袜,在内里游走起来。
皇后轻哼一声,扫了他一眼,嗓音渐渐软了下去:“能怎么办,自然是低调行事,见机行事。”
“娘娘说的是——”侍卫小声地应了一句,视线却一直在她犹有风韵的脸上流连。
皇后察觉到了他炽热的视线,那角尖轻轻地勾了一下他的下巴,挑逗道:“说,在想什么?”xiumb.com
“属下,属下什么都没想!”那侍卫被逗弄得窘迫,惶急地往后退了一步,可谁知下一刻,皇后竟已俯身而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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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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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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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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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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