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善却没有立马来探查她的情况,而是眉头紧锁地看向前来报信的家丁,不可置信地低呵道:“三皇子不是想来不干涉这些琐事的吗,怎么他也来坏事!?”
确实,前世的秦宸霄似乎自始自终都没有插足过朝堂之事,连最后消失都是无声无息,走得无声又蹊跷。
两人似乎低声合计了一阵对策,任善这才回过头来,看向身后在墙角神色未明的任凤华。
“你要是早肯乖乖地过来,我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任凤华眸光一闪,面上却仍是一副茫然模样:“父亲,你这是什么意思,凤华实在不明白——”
“不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任善却突然抚须大笑,面上笑意恶劣,“你不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吗,还要在这和我装蒜吗?”
闻言,任凤华渐渐收敛了面上神色,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袖中银针。
毒雾散去,任善的贪婪面目近在眼前,他看着眼前女子,就像是在看一只待宰羔羊。
正当这时,自旁突然响起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一身华服的任盈盈从阴影中缓步踱出,慢条斯理地停在了任凤华面前。
“好久不见呀长姐。”任盈盈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珠钗,笑得花枝乱颤,“没想到吧,你终于还是落在我手里。”
任凤华却只是冷冷瞥她,神情依旧从容:“要说什么不妨直言,我没空在这陪你兜圈子。”
任盈盈闻言登时冷下了脸,忽而走近两步,从袖中摸出了一把镶着玛瑙的短刀,在任凤华面前比划了两下,锋利的刀光映在颊侧。
“猜猜,你那位夫婿会来救你吗?”
她不知道任凤华并未中招,因此气焰嚣张得很,丝毫不忌惮对方会突然发难。
任凤华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勾唇一笑,反问道:“你想要拿我的命,换什么?”
任盈盈见她如此上道,笑得愈加猖狂,同任善对视一眼后,她死死地盯住了任凤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用你的命,换三皇子殿下往后的位置,或者说,太子之位——”wWW.ΧìǔΜЬ.CǒΜ
说着,任善也走上前来,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节,两人比肩而立,野心昭然若揭。
片刻后,任凤华却突然讥讽一笑,慢声嘲道:“如今太子之位未定,相府竟神通广大至此,提前知道了人选?”
任善冷哼了一声:“我不信你会不知道,宫中早便有消息传出,皇上欲立三皇子为太子,不多时就要策立亲封!”
“还有这样的事?”任凤华闻言勾唇莞尔,面上是似是而非的讶然神色。
她总算能确定相府诓骗她回来的目的了,朝堂之争和夺嫡内斗纠葛已久,任善虽然没有在明面上表过态,却已在暗中站队已久,朝中有望掌权的皇子他都有所平衡,可谁知千算万算,却偏偏漏算了一个秦宸霄。
如今箭在弦上,所有的谋算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任善这才想出了如此阴招,尽管本就知道秦宸霄阳寿将尽,可是他们等不及了,这才将她绑了来,意在加速那位向来病弱的三皇子殿下的死期。
至于为何眼下动手的却是任盈盈,不消想便知道是秦炜安在背后授意。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秦炜安虽落马,手却依旧伸得很长。
思及此,任凤华不由微微地眯起了眼,她的眸子在微光下折出了琥珀色的光晕,看着神情浅淡,却让人莫名心悸。
“这是不是就叫做······小人得志?”
任盈盈闻言面上笑意一顿,磨着后槽牙警告道:“你还真是疯了,到现在还敢这样和我说话,今日之事成与不成,不在于你,而在于我们,无论如何,既然策立太子的皇命尚且还没有下来,一切不都还有转机?”
任善在边上相和道:“说的在理,谋事在人,人总得为自己打算着点,此番原本已经定型的朝局因为一人乱了阵脚,只要把这颗错棋摘掉,一切都可以恢复原貌。”
“好了,不用再说了,爹爹,咱们还是直接把人捆起来了事,到时候殿下来了自会定夺。”她说到一半对上了任凤华讥诮的视线,当即呛声道,“看什么看,这位置原本就该是我家殿下的,要不是——”
任凤华却慢条斯理地打断了她:“要不是什么,莫要忘了,你家殿下眼下似乎已经不是王爷了。”
“你!”任盈盈被戳中了痛处,神情立时狰狞了起来。
任凤华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瞥了一眼,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妹妹眼下满口都是五皇子殿下,还真是令人咋舌,照从前的事看来,我还以为你会选择牵挂宁王殿下的事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任盈盈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旧事,面色一变,长长的猩红指甲登时往任凤华的头脸挥去,却被后者轻巧地避了过去。
“胡说吗,我倒不见得。”任凤华抬手拨开了横在面前的短刀,呵气如兰,“我怎么记得当年你原本要嫁的是宁王殿下呢,为了两头不得罪,这才将我从外庄接了回来,好两边牵制,处处留情,不是吗?”
她所言非虚,只是任盈盈没想到她会选择在这时将此事又翻了出来,她想要解释却无从下口,一时有些惶恐无措。
任凤华注意她的视线频频飘向一处,越发断定心中的猜想,能让任盈盈这般惊慌,这便说明秦炜安一定就在暗处。
任善眼见着两人争执不下,当即皱着眉头横到了两人之间,低呵道:“好了!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他说着有些狐疑地挨到了任盈盈身边,惊疑不定地耳语道:“这毒雾都起了多长时间了,她怎么还没有中招?”
后者却只是不屑地轻笑:“怕什么,约莫是在硬撑呢,人已经在外头候着呢,到时候进来拿麻绳一捆,坏了她的身子,我看她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命清高!”
任凤华闻言目光一凛,看向任盈盈的眼中带上了被掩藏的很好的杀机。
任善显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狠戾,闻言有些犹疑:“盈盈,咱们真的要做得这么绝吗,万一——”
任盈盈却只是不屑轻哼:“怕什么,我背后站着的可是五皇子殿下,区区一个连刀都我不起来的三皇子,难道还能凭空杀过来不成?”
“什,什么?这也是五皇子殿下的安排?”任善惊闻此事俱是由秦炜安在背后操纵,登时觉得自己这是在为他人忙碌,当即打算收手抽身。
他多年混迹官场,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要是真的将事做得太绝,只怕必会受到反噬。
任盈盈看出了他的心思,赶忙软下声音凑上前去,和声劝道:“爹爹,您既然都已经置身其中,不妨再去同五皇子殿下见一面,说不定您二人英雄所见略同,会有不少启发呢?”
“这······”任善还想回绝,任盈盈已经不容置喙地继续道。
“殿下就在书房等您。”
“可是她娘毕竟是······”任善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最后还是微微压低脊背逃也似地离开了,“我这就去面见殿下。”
他自然知道皇帝对柳霞异样的态度,摒弃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任凤华毕竟身份特殊,他实在冒不了这个险,索性明哲保身。
待任善走后,任盈盈彻底狰狞了面上的神情,睥睨着依旧面色未改的任凤华,她碎碎骂了一句狐媚子,而后抬手轻轻招了一下。
“出来吧。”
登时,暗处应声走出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几人皆是亡命之徒,拿钱办事,因此对这个所谓的主子也算不善恭敬。
“还不快动手!”
那几个大汉这才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淫邪目光,活动了下筋骨,转身向后,却见身后那名女子虽神色冰冷,却挡不住容色倾城。
微微蹙眉的时候,都难掩丽色。
“哟,好生貌美的小娘子!”
为首的那个大汉登时激动地搓起了手,“嘿嘿”淫笑着走上前来,孰料才刚伸出一只手,那手便像是突然没了筋骨一般,直接被身前之人反拧了一把,登时分筋错骨。
“啊!!”那大汉惨叫了一声,登时矮身栽倒在地。
任盈盈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变故,忙不迭退了两步,惊声尖叫道:“还不快给我一起上——”
余下的几个大汉闻言登时冲了上去,才走几步,方才停在墙角的那两道虚弱人影却突然暴起,珍儿和阿六几乎同时起身,一人一记飞踹,那三两壮汉立时人仰马翻。
这几个汉子就是身形看着魁梧,实则外强中干,不多时便被两人收拾了个干净。
任盈盈见自己瞬息间没了庇护,不自觉地往后踉跄了两步,捂着嘴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阿六打下一记利落的勾拳,闻言连头也没回,只是不屑地回道,“不过是小小的迷烟罢了,难道真能困住我俩?”
任盈盈闻言面色大变,疯狂地喊叫起来:“来人呐!还不快些来人!都死到哪里去了!?”
阿六笑得愈发轻蔑:“你今日只怕是在这叫破喉咙,都搬不到救兵了!”
珍儿见他还在废话,不由嫌弃道:“说这么多做什么,如今杀这毒妇犹如探囊取物,还愣着做什么,直接动手!!”
说着便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朝任盈盈惊恐不已的头脸劈去。
任凤华却在这时无声无息地走了出来,沉声制止道:“慢着。”
“娘娘!”珍儿闻言愕然,“你莫不是心软了!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毒妇先前三番五次要害您,娘娘可不能在这时候仁慈!?”
任凤华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而后在任盈盈绝望的注视中走到了她身前,不费吹灰之力就掰开了她从方才起就紧紧攥着的拳头。
劈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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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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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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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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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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