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秦炜安,就等同于为虎作伥,要她再去为仇人苦心经营,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于是片刻的无语后,任凤华“嗤”了一声,毫不客气地拒绝道:“父亲若是想说这个,还是请回吧,凤华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做不了这样的主。”
“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任善见状险些就绷不住自己身上慈爱的假面,喘了好几口气继续道,“你也不看看自己嫁的那是门好亲事吗!那三皇子殿下说好听了颇得盛宠,其中就是时日无多了才会得这样多的偏爱,你要是想靠着他活下去,没想到有不测风云那日吗!”
任善为了策反任凤华,竟然恬不知耻地搬出了世人的传言,言辞之恶劣,令人作呕。
任凤华捏着拳头听完了最后一句话,而后突然冷谈然一笑,反唇相讥:“您这又是从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三皇子殿下是皇储,身份尊贵,岂容您在这无端赌咒?”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为父这是为了你好——”他说着自己都有些心虚,径自改口道,“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不顾姐妹情谊啊!为父不信你会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
“您看错了,凤华或许还真是这样的人!”任凤华不齿于这样拙劣的激将法,没好气地将话头堵死。
任善见状语塞了一阵,扫了扫袖子状况似乎妥协,实则面上却尽是理所当然,他此次来其实根本就不是为了来和她打商量的,只是为了来知会一声。
她同意与否,其实根本就不重要。
但是尽管这样任善却依旧做足了戏码,愣是语重心长地劝了好一会,才又切入正题。
“华儿,为父先前和你提过的那令牌,你可有什么新的想法?”
任凤华摇头慢声道:“自然没有。”
任善闻言假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实则手脚都因为焦灼摆放得有些不自然。
任凤华看出了他的异常,特意留了个心眼。
“那你娘的嫁妆里呢,可有多什么奇怪的东西?”任善不依不饶。
任凤华继续摇头,依旧是同样的否认回答。
任善没套出话来,只好又换了一条路子,突然做出了一副沉肃的样子:“对了,进来你外祖父身子好似不大爽利,你这两日若是得空就多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说这话之前,他其实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暗中去搜查柳霞生前的院子。
此番假意好心,也不只是为了将任凤华引开。
他等了片刻,一直看到任凤华点下头之后,才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放心离开。
任善走后,任凤华不由也放松了紧绷的身子,顺势靠到了屏风边上,正好秦宸霄也从后边转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真的信任善老儿他说的话?”
任凤华没想到能让他耿耿于怀的是这事,不由失笑问道:“殿下说的是那些民间传闻吗?”
秦宸霄挑了挑眉毛,不可置否。
任凤华轻笑着答道:“殿下放心,有臣女在,那些传闻自然可以迎刃而解!”
听到这话,秦宸霄的脸色才终于好看起来。
任凤华却突然想起了一事,神色有些异样。
方才她接的太快,都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先前外祖父病重的时候,她情急之下调用了为秦宸霄准备的药丸,眼下想起,愧疚登时当胸来。
秦宸霄意识到了她的异常,狐疑地问了一声:“你怎么了?”
任凤华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揭过了这一章,心里却还在苦于怎么去寻找制作这味药丸的稀罕药材。
之前为了调制这药,她差人遍寻了各地,但是如今各种琐事纷至沓来,她很难保证制药的速度。
秦宸霄见她出神,不由悄声打断道:“方才任善说的月桂式样的令牌,可是月桂令?”
任凤华一五一十答道:“不错,他先前突然找到我这里,说是落了块令牌在我这,遍寻不得很是急躁,多次催我来寻。”
“呵,这老匹夫!可真是急不可耐。”秦宸霄闻言轻嗤了一声,面上满是不屑。
任凤华察觉到他面色有异,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知道这月桂令?”
“不错,这月桂令是由一股不世出的神秘势力把持,但是势力范围却很广……”他低头对上任凤华略显迷茫的眼神,言简意赅道,“总之,传闻有言,得月桂令者,得天下——”
“天下!”任凤华闻言不由愕然,若真如秦宸霄所言,得了令牌这天下就如探囊取物,那落在她手上岂不是成了烫手山芋。
秦宸霄见她神色复杂,缓声问道:“任善方才一直提起令堂,如若令堂当真和这月桂令有关,那她的身份或许很不简单——”
“你说我娘?”任凤华思忖了一阵,突然视线一定。
对啊,得月桂令者得天下,若是娘亲真的与它有关,那她的死,不就又多罩上了一层疑云。
原以为娘亲的死是因为蒋氏意图上位蓄意而为,现在看来任善在其中或许也没少作为。
思及此,任凤华不由紧了紧拳头,眼中恨意一片:“如若真是如此,我定然不会放过所有有罪的人——”
秦宸霄按住了她的肩膀,和声道:“你若是想查,可以去问问护国公,他老人家此前去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或许能知道此事的底细。”
“我外祖父?”任凤华如今刚获悉秘辛,整个人警觉得很,闻言下意识地揣测道:“殿下难不成也想通过我外祖父得到这月桂令?”
秦宸霄却只是蹭了一把她的鼻子,无所谓地笑了笑:“本王和你一样,做事从来不喜欢假借他人之手,我要的东西,靠自己就能到手了。”
任凤华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过度的戒心,歉疚地望了秦宸霄一眼,但是很快她又再次投入到分析此事中去:“这事很是蹊跷,殿下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夜闯相爷的书房,书房的地牢中扣着的那些人?”
秦宸霄顿了片刻,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任凤华想起那位将月桂令交到自己手里的老妪,越想越觉得蹊跷:“那最里头扣着的那位老妪似乎遍体鳞伤,却还有力气说话,想来是刻意被留了一口气,殿下,那日见你和那老妪似乎能对谈自如,您知不知道那位老妪的身份?”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秦宸霄这个问题,但是这一次,她实在不想无功而返,因为娘亲死去的真相能否水落石出,就看这些千丝万缕的线索了。
果这回秦宸霄的回答依旧是沉默。
他没有开口,眼中却有千言万语。
有一瞬间,任凤华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不该执意问这个问题,但是心里泛起的那阵子急躁却催着她复又开口道:“殿下,此事事关家母能否沉冤昭雪,还望你能够如实相告,那位老妪,很有可能是线索很关键的一环。”
秦宸霄低低叹了一声,突然正色望向了她:“任大小姐,你真的想知道吗?”
任凤华慎之又慎地点了点头,确定道:“还望殿下如实相告。”
秦宸霄突然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眼神深邃得让人心悸,下一刻,他轻轻道:“那老妪,的确与你有关——”
窗外突然掠过一声寒鸦的清啼,任凤华呼吸一滞,突然有些难以呼吸。
“如若此事没有发生,你原本应该叫她一声外祖母——”
残忍的话语宛如利刃,直接往人的心窝里刺去。
任凤华脚下一软,只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兜头的火光突然又铺天盖地地罩了上来,她大口大口地开始呼吸,好似快要在记忆中的火光里溺毙。
“那把火……”破碎的几个字眼从齿间碎了出来,秦宸霄见她神色恍惚,赶忙上前想要搀扶。
任凤华却一把挥开了他,目光中满是痛心:“是你放了那把火……你,你烧死了我的外祖母……你为什么要放火烧地牢……是你害死了她!”
一声声的质问仿似泣血,她想起了那日黑暗逼仄的地牢中老妪拉住她的那只手,还有亮如火种的短暂对视。
原本以为世界上只有外祖父一个亲人了,谁知造化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原来在不久之前,她竟然还错过了一位血亲。
如今万事皆化为灰烬,一并连她那点可怜的希冀都给抹杀殆尽了。
“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那可是我的外祖母啊!”任凤华已经泣不成声,自责与震惊像潮水一般击溃了她。
秦宸霄想把她拉回来,却拽了个空。
“护国公夫人已经受了多年的折磨,时日无多,在地牢里也只是堪堪续着一口气,生不如死,即便是出来了,也已经救不了了……”m.χIùmЬ.CǒM
“那我呢,我连再看她一眼的权利都没有吗!?”任凤华摇了摇头,看向月下独立的秦宸霄,眼泪已经没过了眼眶。
秦宸霄张了张口,似乎还想继续说话。
任凤华却已经忍无可忍地出手打了过去,直接一掌将人打了个趔趄。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管会不会得罪这尊大佛,满心的苦楚无处发泄,她只觉心口一滞,喉间涌起一阵腥甜。
她即便从未见过外祖母,但是嬷嬷却提过许多次。
当年娘亲刚刚离世,年幼的她无处可去,几乎被弃若敝履,是外祖母不顾众人的非议和反对,一心想要来相府将她带回护国公府扶养,尽管此事到最后无疾而终,但正是因为有她老人家的耳提面命,相府才不敢过于克扣她的吃穿。
这份恩情,即便是未曾磨灭也不能轻易忘却。
可是如今却有人告诉她,这般疼爱她的外祖母却是被她间接害死的……
任凤华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原本以为重生是为了让她了却遗憾,谁知却还是无法避免缺憾。
“滚。”心脏开始剧烈的阵痛,任凤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线有些颤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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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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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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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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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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