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闻言面色一寒,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逾矩,小心地往后腿了一步后,黑衣人却又冷不丁地拉上了她的手。
“不过这次,你做的很好——”
茉莉这才松了一口气,婉转笑开,抬手锤了对方一下,娇嗔道:“你吓着我了!”
黑衣人登时低笑了一声,将她揽入了怀中,茉莉咯咯地笑了起来,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吓到我不要紧,吓到我们的孩子可就不好了……”
“明白。”黑衣人闻言眸光一暗,突然一矮身将茉莉打横抱起,两人调笑了一阵,便一道进了里屋。
一室春光。
翌日一早,万物皆被笼罩在旭光之下,只有蒋氏的院中,还是一片愁云惨淡。
蒋氏自丢了孩子之后,便像是发了疯一般,勒令丫鬟们在屋子的周围都遮起了幔帐,自己则龟缩在黑漆漆的屋内,一遍遍地念着自己早早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好的乳名。
老夫人送来的补品被炖成了汤药,流水似的往屋子里送,但是无一例外的被疯癫的蒋氏打了出来。
丫鬟们无法,只好请来了任盈盈。
“娘,您就多少喝一口汤药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就要撑不住了!”任盈盈说着就拿过晾凉了的汤药,递到了蒋氏的面前,可是后者却一动不动。
任盈盈只好和声继续劝说,谁知蒋氏突然像害了失心疯一般,恶狠狠地叫了一声,便将任盈盈连人带药推倒在了地上。
药盏瞬间四分五裂,溅起来的碎片划破了任盈盈的手掌,鲜血瞬间就顺着伤口处淌了下来。
“夫人,你怎么连二小姐都认不清了!!”丫鬟赶忙上前替任盈盈包扎,一边声泪俱下地劝着蒋氏。
瞧见任盈盈不可置信地的眼神,蒋氏才终于慢慢地恢复了神智,缓缓伸手想要去抚摸任盈盈的脸庞:“娘对不住你,盈盈,娘对不住你……”
任盈盈见状也悲从心起,小心地把她从榻上扶了起来。
蒋氏已经流干了眼泪,如今只能干嚎:“是娘没用,娘既没有保住孩子,还连累你受了罪,都是娘的过错啊!”
任盈盈闻言却突然沉下了脸色,急声道:“娘!这不是你的错,此事分明就是因为任凤华而起,如果不是因为她,娘你又这怎么会没了这个孩子!”
“对,任凤华,都是因为她任凤华!!”蒋氏闻言登时来了力气,狠狠地一敲床板,满眼怨毒。
任盈盈趁势问道:“娘,那您昨日说的,任凤华她的身世到底是——”
蒋氏被她这一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后招,立马借着任盈盈地搀扶坐了起来,连声道:“对,眼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还有的是法子让任凤华她万劫不复!”
“娘,你到底想到了什么法子呀?”任盈盈也跟着兴奋了起来,忍不住追问道。
蒋氏却只是摇了摇头,拒绝透露更多的消息:“此事知道了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乖盈盈,你只需记住,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任盈盈自然没法打破沙锅问到底,只得咬咬牙点了下头:“我明白了……对了,娘,你如今觉得身子怎么样了?”
蒋氏虚脱地点了点头,和声道:“娘没事了,倒是你的手还得快些回去包扎才是!”
任盈盈乖乖地点头应下,不多时便在蒋氏怜爱的目光目送下离开了。
待她走后,蒋氏独自在榻上坐了许久,面上的怨毒藏在暗处,衬得她犹如怨鬼般神色阴骛。
这厢任盈盈出了院子后,丫鬟见她心情不错,赶忙上前又跟了几句好话。
任盈盈被捧得眉开眼笑,随手就从手上摸下了一个成色普通的玉扳指,丢到了丫鬟怀里:“赏你的,这回动作还算麻利,没坏我的事!”
丫鬟赶忙接过了扳指,点头哈腰了一阵后,又凑到她身前美言道:“还不是小姐您谋划得好,奴婢只是跟着办事而已……这回虽然将夫人有身子的消息抖落了出去,但是咱们还钓回了一个更大的消息!还是小姐您眼界高远,算无遗策!”
这丫鬟口齿向来伶俐,三言两语就将黑白颠倒,登时将任盈盈心底残存的那几分对出卖蒋氏的愧疚给压了下去。m.χIùmЬ.CǒM
任盈盈闻言不由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慢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回我绝不会再给任凤华留下生路!”
丫鬟在边上赶忙点头如捣蒜,就差帮她摇旗助威。
任盈盈逾愉悦地瞧了她一眼,突然又想起了一事:“对了,大哥那最近怎么样了?”
丫鬟赶忙谄媚回道:“小姐放心,那里有嬷嬷一直看着呢,几贴药下去,这身子只能越来越虚弱,断然没有再好起来的道理——”
任盈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拔下支银簪子赏给了那丫鬟。
丫鬟喜不自胜,乐颠颠地跟上了他她的步伐。
两人的脚步渐远,假山后,却突然走出两道人影。
“好毒辣的心思,任盈盈还真是做的出来!”侍郎府小姐摘去了方才躲藏时沾在头上的碎叶,一边止不住地摇头感慨。
随侍的丫鬟见状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小姐,我们干脆就这事到相爷那告上她一本,这样她不就翻不了身了!”
侍郎府小姐却压下了心头的窃喜,摇头道:“不可,我们尽管知道了此事内情,但是没有证据,即便真告到了姑父头上,他估计也不会信咱们……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丫鬟闻言深觉有理,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偌大一个相府,人丁不少,却大多离心。
这厢三房院中,任流霞耳闻了自己将要成为三皇子妃的消息,已经在院子里翘首以盼等了好几日的圣旨,谁知没等来准信,却等来了婚讯不变的消息。
她哪里接受得了这巨大的落差,登时在院子里大闹了一场,原本以为是任善出尔反尔,谁知差人去前院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有任凤华在从中作梗。
任流霞素来就和任凤华有旧怨,闻言哪里还咽得下这口恶气,立马带上人手就赶往竹院说理去了。
“小姐!小姐,三思而后行啊!”任流霞气势汹汹,张嬷嬷根本就拦不住她,人一走,她就急急跑去找了三叔母。
有了怨气加持,任流霞脚步如风,没一会就到了竹院。
见大门禁闭,她低骂了一声,直接抬手拍上了门板,将门环砸的震天响。
“任凤华,你出来呀!你有本事就出来呀!”
尖利的叫喊声很快就传进了内院,阿六一听到有人来闹事,登时摔了笤帚,雄赳赳地赶到了门房。
“何人在门外喧哗!”他只将门开了个小缝,外头的任流霞却得寸进尺地直接支使人撞开了门。
“任凤华呢!怎么还不快滚出来!”仗着有两边的家丁充底气,任流霞嚣张地一挥手,就要让人把拦路的阿六架下去,“真没眼力见,还不快给我滚下去!”
谁知边上的下人刚应声想要动手,便被一剑鞘狠狠地打了下去。
“你竟敢动我的人!”任流霞被阿六利索的身法所震慑,她没想到小小的竹院竟然卧虎藏龙,但事已至此,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呵道,“你敢动我!难道不怕被老夫人责罚吗!?”
寻常下人听到老夫人的名头少说也会退避三舍,但可惜阿六向来天不怕地不怕惯了,闻言只觉不痛不痒,挥手的动作甚至还快了不少。
“啪”地一声,任流霞捂着脸摔到了地上,只觉嘴角火辣辣地疼。
“你反了天了!”她不可置信地急声骂道。
正在这时,却有另一道声音突然出现,直接冷然打断了她找靠山的陈词滥调:“反了天的是谁,堂妹你难道不清楚吗?”
任流霞闻言愕然回望,但见任凤华正从院内款款而出,神色浅淡,脚步轻缓。
“怎么?到底是给你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任凤华居高临下地看向不速之客,目光森然冷静,好似只是在看一株不合时宜出现的杂草。
任流霞面色瞬间涨红,登时从地上爬将了起来,恶狠狠地往任凤华脸上一指:“那也是你坏我的好事在先!原本听说三皇子殿下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娶你了的!天知道你竟然不要脸到惊动了护国公他老人家来为你请愿!不然你以为自己现在还能安然待在这个位置!?”
“什么?”任凤华闻言脸色一变,伸手捉住了任流霞的衣角,沉声问道,“你说,是护国公替我去求的情?”
见她神色怔然,任流霞嗤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少得了便宜卖乖!”
话音刚落,脖颈间的力道却更大,她只得呛咳着继续道:“我只是听说,护国公大人是提刀杀进的皇宫,生生和大伯对峙了许久才敲定了你的婚事!怎么?你竟然不知道?”
任凤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了手下的力道。
她自然不知道,因为那日她正好因为和嘉和她们结伴游玩而错过了消息,原本以为此事有惊无险是因为任善作茧自缚,现在看来原来是多亏了外祖父的助力。
见任凤华出神,任流霞又来了底气,整了整衣领又趾高气昂地凑到了她的身前:“都说了,强扭的瓜不甜,算命的都说你命硬容易克夫,你嫁过去不就是害人害己吗!?还不如让我嫁过去,也好帮你分担了这等祸事——”她说着还当真端起了三皇子妃的架势,倨傲地道,“你要是执迷不悟,看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指着你的脊梁骨骂!”
“是怎么个骂法?”她没等来任凤华的回信,却等到了另一道略显低沉的嗓音。
循声望去,才见得一人突然从中庭那颗歪脖子树上轻飘飘一跃而下,面如冠玉,容色惊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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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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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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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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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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