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上的秦宸霄却还是一脸寒霜,面对众人的问礼,他一直等到坐下之后,才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三皇子殿下,今日怎么得空来相府看看了?”任善抹了把冷汗,有些惆怅地问了一声。
秦宸霄却根本不跟着他的问话走,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先前本王说了,会一直留意任大小姐丢的那些嫁妆的事,如今这事处理的如何了?”
闻言,厅中好些人沉下了脸色,任盈盈更是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看着高位上围任凤华出头的秦宸霄,她妒恨得心如火烧。
任善抵不住秦宸霄冷然的视线,只好硬着头皮赔笑回话道:“殿下,此事您就不用担忧了,华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早便不追究嫁妆的事了——”
任凤华却直接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女儿何时说过不追究此事了?”
“你!”任善一口老血哽在喉头,险些踉跄一步跌到地上。
任凤华却只是浅笑着瞧他,目光嘲弄:“不过只是一些小债务罢了,一时也不必太急着清偿,父亲若是为难的话……对了,先前五皇子殿下不是说过会施以援手吗,父亲怎么不去问问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任善见她三言两语就带出了另一层利害关系,赶忙出声训斥。
秦宸霄却视若无睹地继续道:“既然如此五弟说了会倾囊相助,那么此事想必很快就可以解决了,但是相爷,你好歹也是朝廷大官,不应该同市井老赖一般,言而无信吧?”
任善意欲辩解,抬头见秦宸霄神色冰冷,只得咽下了辩解的话,硬着头皮点了两下头。
“自然,自然……”
秦宸霄看他这一副臊眉耷眼的样子就觉得晦气,说完这句便直接挥袖离去。
偌大的厅中一时少了最紧要的那个人,众人才敢各说各话起来。
三叔目睹了一场好戏,眼下兴奋得紧,说了半天风凉话不够,还要来任善眼前闹:“哟,大哥,华儿这可真是当众给你落面子啊,不过也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即便是王侯将相也得讲道理才是······”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任善一眼,讥讽道,“不然啊,只能落得一个还要被女儿下脸子的下场!”
任善越听越黑,边上的蒋氏看着打怵,赶忙上前柔声劝道:“好了,老爷可别再生气了,别和他们一般计较,你的身子最要紧啊!?”
“现在是我和他们计较不计较的问题吗,冤家都要找上门来了,你还只会说这两句话,哪天我活生生给气死了,你就满意了?”任善看着面前的罪魁祸首,越想越觉着得不偿失,当即就想撂挑子走,“你自己干出来的好事,自己去看着办吧,我给你半个月,务必给我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然别怪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蒋氏闻言只觉得天都塌了,险些身形一颤软倒在地上,望着任善绝情的神色,她哭得声泪俱下:“老爷,你不能不管我们娘俩啊——”
然而她才刚出口一句,就被身后的任盈盈拉了下来,这才得以让她在人前保住最后那点面子,不至于成了人尽皆知的怨妇。
这厢秦宸霄离开后,到门口的时候特地慢下了脚步,等了两息时间,任凤华便也从一屋子的乱局中脱身而出,只是她前脚刚出来,后脚就跟上来了一个左顾右盼的任清雪。
后者也没管任凤华同不同意,直接就贴着她走到了秦宸霄跟前。
秦宸霄不可避免地便望到了她,任清雪知道自己目的达成,赶忙迎着对方冰冷的视线走上前来盈盈行了一礼:“三皇子殿下安好,小女是相府三房的嫡长女,名唤任清雪,和姐姐正好年岁相当——”
这话说得不卑不亢,看似挑不出什么错处。
对面的秦宸霄却直接沉下了脸色,毫不客气地叫来了身后的侍卫:“给我把她丢出去!”
“什么?”任清雪和侍卫齐齐愕然。
秦宸霄却依旧淡定自若:“没听明白吗,本王不喜欢无事生非的人,瞧着碍眼。”
这一头的任清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侍卫道了声“得罪”架出了院子。
“殿下不喜欢的东西,当真是有些多了······”任凤华在边上感慨道,笑得有些促狭。
秦宸霄却在这时突然逼近,一把将她的手腕抓了起来。
“殿下?”任凤华挣脱不得,只得惊讶询问。
秦宸霄却只是慎之又慎地避开了任凤华的伤处,而后轻缓地将她的衣袖拉了起来,细细检查起青紫的伤处。Χiυmъ.cοΜ
下一刻,任凤华只觉腕上一凉,低头时,才晓得是秦宸霄正在小心地为她上药。
“殿下怎得还随身携带伤药?”微凉的触感从皮肤上传递而来,任凤华有些局促地移开了视线,假作淡然地玩笑了一句,“殿下还真是久病成医,自己都成了半个医官了。”
秦宸霄闻言低头不语,倒是边上的侍卫适时地笑了一句:“殿下哪能是医官呀,不过是因为平日里身边总是围着不少大夫,才习惯了周身带些伤药……”
他说到一半,便被秦宸霄冷着脸瞪了一眼,但是此时为时已晚,任凤华已经挑眉嘲弄起来:“原来殿下身边已然有了许多大夫,那又何必舍近求远,千里迢迢来相府找小女呢?”
秦宸霄闻言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留下一句“记得按时擦药”,转身便要离开。
任凤华下意识地就跟了两步,脱口而出道:“殿下——”
秦宸霄应声停住脚步,侧身示意她继续。
然而感谢的话却如鲠在喉,任凤华踟蹰了片刻,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下去,摆了摆手有些懊丧地示意对方离开:“无事了,殿下慢走。”
秦宸霄余光留意到任凤华在原地打转的举动,走了两步,嘴角突然浮现几分促狭的笑意。
侍卫原本正想跟上来汇报消息,结果冷不丁看到活阎王露出笑容,险些一口咬住舌头。
还是在秦宸霄嫌弃的注视下,他才清了两下嗓子继续道:“殿下,属下已经通知五皇子殿下,让他记得还钱了。”
秦宸霄闻言点了点头,走了两步突然顿住了脚步,回头望向一脸殷勤的侍卫:“你也不必跟着本王了——”
“啊!?”侍卫欲哭无泪。
“你留在这里,替她盯着相府的动向,尤其留意有没有人胆大包天敢对任大小姐动手。”秦宸霄瞥了他一眼,继续道。
侍卫这才拍着胸脯作下了保证,没两下就消失在了林间。
这厢秦宸霄才刚离开,任凤华还未走到竹院,便被老夫人派来的人叫住了脚步。
琉璃草木皆兵,忍不住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姐,你说会不会是老夫人来兴师问罪来了!?”
“不必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任凤华却没太在意,镇定自若地便改道去了慈宁院。
一路上,风过树梢,道旁的树影显得有些形状诡异。
任凤华在一处乱石旁停住了脚步,突然冲一边呵了一句:“还不快给我出来。”
乱石后应声窜出了一道人影,把琉璃吓了好大一跳。
两人定睛一看,才认出此人是秦宸霄身后跟着的那个高壮侍卫。
“你不跟着自家主子,来着做什么?”任凤华看他形色仓促,开口问了一句。
侍卫唯俯下身如实答道:“是殿下让属下先留在相府里,也好助小姐应付一些棘手的事情。”
提及秦宸霄,任凤华有些面色不自然,顿了片刻,她才缓声回道:“也好,那你便与我们同行吧。”
侍卫喜出望外地点了一下头,赶忙利索地跟了上来。
走到慈宁院门口的时候,任凤华一行却被早早等在外头的月华拦了下来。
从她口中,任凤华才得知眼下等着她的是一场鸿门宴,院里不只有老夫人在,任善和三叔等人一个都没少,这阵仗,怕是要兴师问罪。
不过她问心无愧,自然也没有胆怯的理由,因此朝着月华一颔首后,任凤华直接阔步进了内堂。
“你这逆女,还不快给我跪下!”堂中,任善一见到她便气冲冲地赶了上来,两双眼气得通红。
任凤华却只是淡然地望了他一眼,旋即姿态从容地跨进了门槛。
任善见自己的呵斥不起效,越加恼羞成怒,作势便要抄起手边的藤条往任凤华身上挥。
任凤华却只是一瞬不瞬地瞧她,一字一顿道:“敢问父亲,女儿何错之有?为何要跪?”
“你还要狡辩!别以为你如今攀上了高枝就能成凤凰了,竟然还敢干出这样不忠不义之事,若是天下人知道了,还不得被他们戳着脊梁骨骂?!”任善被她的视线逼得往后退了一步,倒吸了一口凉气才继续骂了起来。
任凤华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坦然模样:“父亲息怒,女儿实在不知,您为何突然发这样大的火?”
任善哪里能答得上这话,他又不能直接告诉对方自己发怒是因为还不上钱,只得拐弯抹角地让任凤华不好过。
见他语塞,任盈盈赶忙上前解围道:“好了,姐姐,你快少说几句吧,长幼尊卑乱不得,这可是我们的父亲,你真好三番五次和他顶嘴,岂不是乱了父女纲常!?”
“哦?父女纲常,按照你的意思,父债子偿,那么父亲手上那些难以周转的债务,岂不是要你这个做女儿的来还?”任凤华三言两语酒将话给堵了回去,同时毫不客气地点破了任善恼羞成怒的原因。
任盈盈见自己也被拉下这趟浑水,赶忙扁下嘴装委屈:“姐姐怎么能这样说呢,盈盈也是想着让家里和和美美的,这才多嘴了两句!”
“盈盈说的不错,任凤华,你这个不忠不孝之辈,实在是欺人太甚!”任善也在一旁跟着帮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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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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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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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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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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