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确实是个人才,祸到临头竟然还有本事算计,她和任佳月两人,一个满腹黑水,一个莽撞愚钝,倒还当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极品!
秦炜安见状赶忙上前附和了两句,无非就是些大度方能保家宅安宁的车轱辘话。
任凤华冷眼瞧这几人一唱一和,心中已经无声地冷笑了起来。
这哪是在好言相劝,分明是打算借悠悠之口来逼她松口。
这一个两个言之凿凿地给她扣上了恶人的帽子,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它不改口,那么不消一日,她苛责庶妹不近人情的传闻势必会被传得人尽皆知。到那时候流言四起,她回到相府之中定然也不会好过。
这一步棋下得简直是兵行险招,虽然损敌人八百,但也会自折一千,更何况这两方归根究底还是同根生。
任凤华不由苦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嘲弄自身脱不开牵绊,还是在嘲笑任盈盈目光短浅,只顾眼下脱身却将相府置身水火。
她和任佳月一样,做事好像从来不打算考虑后果,等最后东窗事发的时候,才会猛地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是任家人了。
于是到现在用上各种名头来为自己脱罪,至于相府威名,似乎也只是块耐用的垫脚石罢了。
想到这,任凤华的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松动。
她并非不忍相府名誉受损,而是不希望任佳月就用这样朴素简单的方式死去。
日子还长着呢,她有的是大礼准备——
于是在简短的斟酌之后,任凤华低声打破岑寂:“殿下,算了。”
秦宸霄闻言神色一滞,侧目看向她的眼神中有明显的不赞同。
任凤华自然知道对方的困惑,只是下一刻,她依旧重复了一遍方才说的话:“算了吧,殿下。”
闻言,在场众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噤,上一个敢这样和秦宸霄说话的人,坟头草或许都有个一丈高了,眼下这任大小姐看起来弱不禁风,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三殿下的拳打脚踢。
谁知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一幕却叫他们大跌眼镜,但见面对任凤华信口而出的一句制止,秦宸霄虽然有片刻的不悦,却还是选择了妥协上,最终不咸不淡地挥了挥手指,压制着任佳月的那些侍卫当即松开了手,将人毫不客气地摔回了甲板上。
“那便由你。”秦宸霄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只是语气却有些许残存的不甘愿。
他答应得太快,就连任凤华都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只是下一刻,她便有看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那个秦宸霄。
“可以不丢下去喂鱼,那便就在这甲板上跪着吧,对了,别忘了往她身上撒些糖霜,这湖上有许多鸟,它们很爱吃——”分明只是很寻常的语调,却藏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四周立马有人倒吸凉气。
冷漠寡情,心狠手辣,果然还是那个秦宸霄。
“不要……不要……”闻言,任佳月哆嗦着嘴唇直接倒在了地上,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留泪痕挂了满脸,显得格外可悲。
秦炜安见状微皱起眉头,犹豫片刻后,还是站了出来:“皇兄……这样未免太过残忍,不若还是把人交由相府自行定夺吧——”
“如果不忍心的话,你大可以留下来在这里陪她。”秦宸霄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不咸不淡地讥讽了一声。
秦炜安闻言登时无话可说,见自己的话语丝毫没有份量,他不免觉得有些许窘迫,只得尴尬地笑了一下,随后退到了人群之中。
任佳月见最后这一根救命稻草都无济于事,心中凄凉更甚,偏偏还要不放弃地继续哭求:“殿下,我求求你,你饶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出言顶撞你,求您了!!”
她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因此只能干嚎,众人眼见她歇斯底里,心中虽有片刻的不忍,但也敌不过对秦宸霄的忌惮。
秦宸霄却依旧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在嘈杂的哭声中神色无分毫波动,下一刻,他微微地勾了一下手指,身后的侍卫立马抄起了麻袋。
“你要是不满意这个惩罚,本王大可以送你下湖去见阎王。”他垂眸厌恶地看了任佳月一眼,威胁的话语信口就来。
任佳月闻言当即止住了哽咽,身子却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搐。
意识到眼下再没有求情的余地,她终于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是一双眼,却还血红地望着身前之人。
秦宸霄却已经不屑地回转身,他脚步一动,侍卫们就鱼跃而上,一把就将任佳月按倒在地,随后毫不客气地将麻袋里的糖霜兜头向她倒去。
糖霜腾起一阵白雾,任佳月当即捂着嘴剧烈地呛咳起来。
不多时,湖上的水鸟便渐渐聚拢起来,只是碍于甲板上人数众多,不敢靠近。
秦宸霄乐于给它们让位,见状毫不留恋地便转过了身,随后缓步朝着船舱走去。
经过任凤华的时候,还不望递给她一个眼色。
后者当即会意,微垂着头跟了上来。
任佳月已经开始凄厉地嚎叫,企图驱赶不住在她身旁徘徊的水鸟。
嘉和被她吵得心烦,见俩人离去,索性也赶忙提着裙摆准备离去。
“六哥,我先走了。”她同作为东道主的秦翎风致意了一下,便脚步匆匆地跟上了秦宸霄一行。
甲板之上的人也已经走得稀稀拉拉,还剩下一片瞧热闹的,面上也没见什么悲戚的神色。
任佳月已经快疯了,这个折磨不比掉湖里好受。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些水鸟根本不是天生地长的,反而像是被人蓄养在这的,其中不乏身姿矫健体态小巧的猛禽。
被这样的水鸟啄上一口,皮肉瞬间崩裂,血水顺着肌理往下淌,一直能在身下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任佳月瑟缩着身子想要避退,但是血腥味让她无处遁形。
水鸟一阵一阵像天罗地网一样罩住了她,她不知道已经被折磨了多久,只感觉自己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意识渐渐在分崩离析。
余下的那一小部分宾客冷眼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却没有一个人肯上前组织,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观,包括秦翎风和秦炜安。
“三哥的手段还是这么毒辣……你说这任三还能撑多久,我看再半柱香时间都够呛——”秦翎风咬着扇子说着风凉话,话毕见没有反应,便侧目望向秦炜安。
却见对方的视线根本没在任佳月身上,反而还停留在任凤华离去的方向。
“怎么,看上这任大小姐了?”他顿时从中嗅出了不一般的味道,眼一眯就出言试探道。
秦炜安闻言一愣,随即宛转笑开:“并非如此,我只是在好奇,好奇皇兄为何对这个女子格外偏袒,以至于他竟能为了这么一桩小事大动干戈。”
“能有什么事!”秦翎风闻言讥笑了一声,旋即突然压死了声音,“他一个活一日算一日的病秧子,你指望他能干出什么正常的事儿,我看呐,他也就是看中这任凤华相貌好,这才对此事上了几分心——”
“六弟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是我多虑了。”秦炜安好似没听出对方话语里的嚣张冒犯似的,闻言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随后便扯了个借口施施然高退了。
秦翎风本来就是来找乐子的,自然也对这等苦刑没兴趣,没一会儿便摇着扇子离开了。
徒留任佳月在原地猩红着眼痛不欲生,她多次想逃,却都被眼疾手快的侍卫给按了下去。
苦痛和耻辱感向潮水一般将她吞没,终于,任佳月爆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叫喊,下一刻,便沉沉地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
正掀帘进船舱的秦翎风恰好用余光捕捉到这么一幕,他顿住了脚步,瞬时计上心头。
“快去给相府报个信,就将今日秦宸霄做的事儿一五一十地都给我报给任善,越快越好。”他敛眸拽过一个下人,低声吩咐了两句,眼中尽是恶劣的笑意。
秦宸霄处置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官家小姐,当然算不了什么大事,但这小姐毕竟是相府的,此事追根到底其实是在折损相府的脸面。
依照任善那个死要面子的秉性,势必不会轻易了了这件事。
倒时候事情无论怎么发展,秦宸霄和相府之间必然少不了龃龉。
秦翎风登时收了扇子,往掌心敲了两下。
他向来就和这得了偏宠不可一世的三皇兄看不对眼,眼下好不容易抓住了对方一个把柄,他断然不能轻易放掉。
送上门来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秦翎风越想越觉得自得,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身后任佳月身旁的侍卫已经开始往她脸上浇凉水,没一会儿凄厉的哭声再次响起。
秦翎风却伴着这呼救声用手指打起了拍子,面上的森然笑意和他往日的开朗形象大相径庭,令人不寒而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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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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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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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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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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