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神情复杂地看了胡致一眼,指着柴福右肋骨附近,说:“我认识这个疤,是秦矛所伤。我还知道有个人在此处有着同样的伤疤,正是真假夫妻案里的罗甘。”
说完,陆柒又补充了一句,“他的真名叫罗竿,竹竿的竿。”
“是他?”胡致仔细瞅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觉得陆柒的话可信度不高。
“我认得这个伤疤,当初也是凭着这个伤疤才有线索查得罗竿的真实身份。”陆柒说得很笃定,“虽说他的脸已经毁了,但这伤疤的位置和形状我记得一清二楚。”
胡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他,这脸……再说了,罗竿不是押解到肤施县去了吗?”
“右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致事多人忙,罗竿的案子又是秦卓他们办理的,所以他对后续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陆柒简单扼要地将罗竿逃走的事说了一遍后,叹道:“也许他自知无路可走,所以索性毁容,藏在这隐官之中吧。”
即便是身比百战,见的死人比活人还多的胡致,在看到这张伤痕累累的脸时,后背都不经地冒着丝丝冷汗。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活生生的用热油烫伤了自己的脸,熬过了死神的召唤,躲过了官府的追捕,最终躲在隐官里……怎么想,都觉得这事不应该如此。
陆柒也觉得凭着罗竿偏激极端的性子,不可能在隐官里安身立命,“这里验得七七八八了,不如去他的屋子里看看。”
罗竿与其他十几人同住一间屋子,长长的土坑上除了被子枕头,没有其它可疑的东西。整间屋子只有一个柜子,里面放着简单的衣物,查不出什么头绪来。
陆柒不死心,问隐官小吏:“可知他平时会去何处?”
小吏忙不迭地叫来与他同住的人,详细问后,才知他素来独来独往,从不与人闲谈。大伙都怕他,对他敬而远之,对他也是一无所知。
问了半天,小吏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垂头丧气地回到陆柒面前回话,战战兢兢地,就怕被他们责问。
“你再想想,这隐官之中,可有什么隐蔽之处……”陆柒想了想,“可以藏东西,或者藏人的地方。”
罗竿憎恨官府,憎恨朝廷,憎恨这世间的一切,前不久又被陆柒他们破坏了他与甘露的“婚姻”,冒死逃走后不回来报仇,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
陆柒总觉得罗竿肯自毁容貌在隐官忍气吞声,一定有所图谋。
小吏听陆柒这么一说,似乎有了头绪,“隐密不大,不过有一处确实是藏人藏东西的好地方。”
说罢,小吏便带着他们来到隐官们解手的地方,这正是陆柒先前误打误撞来到的地方。
所有人到了这里都下意识地捂着口鼻,面露厌恶之色。就连那些隐官们,也都抿唇低头,对这里颇为忌讳。
“这里……咳咳,是大伙解手之处,所以味道大了些,嗯……除了有人来解手,平时是不会有人到这里来的。而且,这里闹鬼……”小吏支支吾吾地说着,“若是胆大的人想藏什么东西,这是个不错的地方。”
胡致瞥了陆柒一眼,“你觉得罗竿在这里藏了东西?”
“直觉罢了。”陆柒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只能这样敷衍着。
好在胡致也没有追问,看得出来,他对他已是极为信任了,“那就搜搜!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找到了逃犯,即便是死了,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胡致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始对这块地方进行地毯式搜查。谁也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只能盲目地将那些野草都砍断,一寸一寸土地地搜寻着。由熟悉地形地隐官们带路,很快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堆后面传来好消息。
“这里有三只羽箭!就被埋在土堆里面!”
羽箭!琇書網
胡致与陆柒对望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惊喜。
这是一样无论在何时听到都会引起注意的东西!一样不该出现在民间的东西!一样在这个时候最为敏感的东西!
小吏哆哆嗦嗦地将箭镞捧了过来,胡致拿过来一看,拧着眉头说道:“这箭镞……似乎与袭击你的神秘人用的一样。”
陆柒接过一根仔细看了看,确实并无二致。
神秘人所用的箭镞已经证实是上郡府遗失的那五只箭中的两只,另外三只被猎人打猎用掉,怎么这里还会有三只?
如果箭镞真得都是一样的,那那夜袭击陆柒的神秘人正是罗竿,他又是从何得来这羽箭的?
这羽箭得来不易,罗竿卧薪尝胆地躲在这里,又将羽箭藏得如此隐密,难道就是为了袭击陆柒,要了他的命?
罗竿只是一个逃犯,他怎么可能有能力在隐藏身份逃避追捕的同时,还有空弄来羽箭,再三复仇。他背后必有人相助,那又会是谁?
陆柒的疑问,正是胡致的疑问。
只是身边都站着不少人,他们不方便讨论,默契地将这些疑问都藏在了心里,带着罗竿的尸体和羽箭,赶回高奴县。
临走前,胡致突然说道:“胡姬在那边。”
陆柒顺着胡致的目光看去,胡姬的马车还在原地等着。车帘不时地撩起,吕珠站在车外焦急地望向这边,不时地回头跟车里的胡姬说着什么,似是在等待着。
“我去去就来。”
得到了胡致的默许,陆柒快速来到马车边。这回,吕珠没有再纠缠他,而是意味深长地瞪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快些好好安慰她”,便主动闪到一边去了。
陆柒隔着车帘,与胡姬说了几句。他有意避开案子不提,只是报了个平安,让胡姬安心。
“柒君平安就好。”胡姬的嗓音里带着哭腔,听得让人心疼。
陆柒猜想她方才必定是在马车里哭了许久才会这样,再回想到吕珠刚才的“交待”,心中更加内疚。他不害怕自己会再遇到不什么事,而是担心自己会连累胡姬,“让你担心了……你且先回去,这些日子在家中莫要再出门……等我将这些事处理妥当后,自会去找你的。”
胡姬听出端倪,“柒君,是有人要寻仇吗?”
“是罗竿,他虽死了,但我怀疑他背后有人指使。胡姬,这涉及到案子,我不能与你多言。你听我的,安心在家中,千万不要再外出了。”
“好的。”胡姬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陆柒目送胡姬坐着马车离开后,返回到胡致身边。
“你有什么打算?”胡致悄声问他。
陆柒平视前方,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回到高奴县后,通知监御史和中尉,请他们介入调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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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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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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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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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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