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的身后,浓浓的夜色中,隐藏着另一个人——正是应该在打野味的吴发。
陆柒好似不知有人跟踪,他独自在黑夜中潜行,熟练地绕开所有守卫和人多的地方,快步来到刑徒聚集之处,这才停下。
因为都是露宿,所有人都挤在一块空地上,和衣而睡。工头们睡在外侧,负责看守的守卫们大多已睡着,只留下几个守夜的,点着篝火,挤在一起取暖。
陆柒躲在暗处,仔细观察。
既然吴德已有暗示,他应当知道陆柒今晚会来找他。想必吴德今晚也睡不好,正竖着耳朵听有何异响,才能有所行动。
这时,龟缩在篝火旁休息的守卫们都开始打盹,相互依偎着,歪歪倒倒,有些索性裹紧衣服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是最佳时机,可陆柒躲在暗处如入定高僧,一动不动。
吴发藏在陆柒的身后,等得有些性急,他不时的抬头看天,见月亮时明时暗,时机一次次随着时间溜走,陆柒却稳坐钓鱼台没有半点动静,不由心浮气躁。
突然,吴发觉得后颈剧痛,只觉得眼前一黑,无声倒下。
曹阿虎扔掉手中木棍,嘿嘿地得意笑了。
“阿虎,是你吗?”陆柒听到动静,轻唤两声。
曹阿虎现身,低声说道:“二哥你真是料事如神!现在小端被工头们抓住,吴发我也解决了,咱们快些行动吧。”说罢,他又不放心地问陆柒:“小端会不会出卖我们?”
“不会。”陆柒肯定地说:“方才我仔细想过,如果他们是幕手黑手的爪牙,早就下手杀了我们或者吴德。这两日他们千番百计地帮助我们与吴德见面,其中必有缘故。我赌他们另有所图,不会出卖我们!”
曹阿虎觉得陆柒这么做太冒险,但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个问题。他按照原定计划,与陆柒一起草丛中学鸟叫。
已经是深夜,倦鸟归巢,这个时候几乎不可能有鸟鸣声。别人听了,只会纳闷一下,然后继续睡去。吴德听见,便知是有人找他。
果然,没过多久,吴德就从人群中爬了起来。有守卫从睡梦中醒来,见吴德起身,问他做什么,吴德只说到旁边小解,应付过去了。
因为吴德身上还戴着各种刑具,走路很慢。起初守卫还盯着他,怕他逃跑,时间一长也觉得困乏,缩缩脑袋抱着胳膊又睡了回去。
吴德每走一步,身上的刑具都会发出声音,好在半夜大伙都睡得香,就算惊醒几人也都见怪不怪,嘟囔两句又睡回去。吴德提心掉胆地走到他们经常小解的草丛边,停住,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滴滴答答地倒在地上,发出类似小解的声音。
陆柒和曹阿虎见无人起疑,这才现身。
吴德看见他们二人后,也不挪步,而是用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令史来找我,是想问断发案吧?”
陆柒拉着想走过去的曹阿虎,慢慢蹲下身,将身影藏在半人高的草丛中,低低的嗯了一声。
吴德也不浪费时间,单刀直入,“你想知道什么?”
“你断发筹钱,是否是为了赎回被绑架的一双儿女?”
“是。”
“断发筹钱的主意,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有人指使?”
“是……绑架我儿女的黑衣人暗示我可以用这种方法弄钱。”
“案发后你被抓,你一心认罪,是不是因为他们拿你妻子儿女的性命威胁你?”
“是。”
“那你为何现在向我们坦白?”
吴德这才动了动身体,他又掏出水袋往地上倒了些水,见没人醒来查看,这才说:“前些日子我妻子托人带话,说孩子又差点走丢,后来才知道是误会一场。可是第二天那个绑架我儿女的黑衣人就出现了,警告我见到你们不许胡说。”
剩下的话,吴德不用详细说,陆柒和曹阿虎也明白了。
如果黑衣人不多此一举,吴德为了家人安全必定会守口如瓶。但是黑衣人为了保险,再次掳走他的儿女吓唬他们,反而令吴德担忧对方是否是守信之人。
陆柒和曹阿虎来寻他,聪明人都知道他们已经起疑并且重新调查。纸包不住火,万一真被陆柒他们查出什么,就算吴德只字不提,黑衣人也只会认为是他泄密,杀了他的全家。
如此一来,吴德所吃的苦都成了无用功,根本不能护得家人周全。与其如此,不如铤而走险,相信陆柒他们的实力,借由他们的力量来保护家人。
这正是吴德主动投诚的良苦用心。
“你知道黑衣人是谁吗?”陆柒不敢松懈,时间紧迫,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最多的信息。
吴德摇头,“他蒙面,我看不到他的脸。他长得比曹亭长高……高约半个头,身材更瘦长些,声音……有点哑,外地口音,说话时好像有点漏风。”
陆柒暗自为吴德叫好。
“吴德,你可知道,黑衣人是单独行动还是有共谋?”
“我只与他一人接触过,是否有共谋并不清楚。”
“黑衣人可还曾与你说过其他的话?”m.χIùmЬ.CǒM
“没有。”吴德回答得斩钉截铁,“他只说要赎金,金额巨大,我一时之间筹措不到,便提醒我去偷人头发制成假发卖。”
“如此着急地要赎金,其中必定有原因,但会是什么原因促使黑衣人冒险绑架吴德子女,逼迫他去筹钱呢?”
陆柒越问越觉得事情复杂,隐约感觉到背后隐藏着巨大的阴谋,只是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令人捉摸不透。
陆柒还想问,篝火边有个守卫已经醒来,起身看向吴德这边,大声喝问。
吴德收起水袋,转身假装小解结束要回去。他动作缓慢,远远看去,似是因为身上戴着刑具所致。实际吴德有意拖延时间,
“恳求陆令史和曹亭长看在我主动坦白的份上,照顾好我的家人。”
陆柒隐约觉得吴德这话里有话,“吴德,你想做什么?”
“我活着,对我家人就是个威胁。无论我封口还是坦白,黑衣人都不会放心地让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曹阿虎一听,急了,“吴德你想寻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密,不是吗?”吴德回头惨笑着,“如果我死了,能保住我家人性命,我愿意死!”
吴德说完,突然撒腿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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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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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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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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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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