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没有立刻回答张令史,而是继续追问皂者,“死的四头牛,死前有何异样吗?”
“那四头牛都是壮牛,一直好好的,不知为何相继就得了病,个个都饿得皮包骨似的,就是不肯吃东西。”
“你们可曾调查过原因?”
“牛长养牛几十年,经验丰富。我也养了十几年,每日都兢兢业业认认真真,这牛吃得比我们都好,当真不知道是为何而病。”
陆柒想了想,又问:“这些牛是不是夜里时常叫唤?”
“是啊。”
“不吃草,但喝水?”
“对啊!”
“牛又瘦又弱,而且毛管发亮。”
“没错。”
“还怕人,对吗?”
皂者拍手称奇,“陆令史也是见过这四头牛吗?为何知道的清清楚楚?”琇書蛧
陆柒只是微微一笑,又问:“牛的眼睛是不是黄色的,又或者是赤色。”
“嗯,是的!”皂者说:“这次拿来评比的耕牛的眼睛就是赤色!”
“那就没错了。”陆柒问完,思忖片刻,又问:“牛死后,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县廷有规定的专门宰杀牛的地方,我与牛长一同将死牛送去解剖,按照规定将牛筋、皮、角上缴,牛肉全部卖掉后,卖得的钱也一并上缴了。”
“解剖时,你可在场?”
皂者脸皮微微发烫,“不在。”
他怕陆柒会责怪他懒惰,拉着陆柒急忙说道:“牛长说牛圈不能缺人照看,所以每回都是一同将牛拉过去之后我便回来看牛。再说那屠夫是牛长婆娘娘家的亲戚,熟得很,办事利索,我在旁边也帮不上忙,还不如回来看牛。”
“皂者,如若县廷再派人来问此事,你只需照实说就行。”
陆柒交待两句后,而是拉着张令史来到牛圈外面,低声细语了几句。
张令史听完,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张令史若是不信,只需到牛长家和屠夫家搜搜,定能搜出些什么。”
“可是,无根无据的冒然跑去搜查不合适。”张令史将信将疑,不敢下决心,“刚才你说的也只不过是推论,谁也不敢保证一定是这样的。而且……这种事也太稀奇了吧!怎么可能?”
陆柒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案子不难,只需要多花一个时辰旁敲侧击,再派人搜查一下就知道了。张令史不必大张旗鼓地查,只需叫上几个熟识的帮手悄悄打听就行了。”
“这……”
“牛死了,牛长不悲反喜本就有问题。另外,牛长过年时都无钱买酒,为何牛一死便有酒喝了?还连喝三日?还有,这次我们来调查,牛长与皂者的态度截然不同,按理说,有人帮忙来调查给他们一个清白应该高兴才对,牛长怎会如果暴躁,细细想来,似乎他是怕我们查个水落石出。如此说来,这牛长定是有问题的。”
“你说得有几分道理……”张令史摸摸下巴,有了些头绪,“若要查,定是要从牛长这找突破口,只是,我们已经惊动了他,怕是查不出什么线索来。”
“皂者说牛长的婆娘与他为酒的事打过架,这事定在里巷里闹得沸沸扬扬,说不定他的婆娘也不是嘴严之人,只要找来里典问问,就能问出个所以然来。”
“也对。”陆柒这么一说,张令史不由的有了底气。
“还有,那东西是稀奇物,纵然不是百年难得一遇,也是十年难得的一物,更何况是突然得了四件。我估摸着,他们一时之间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卖了,最多留一块在家中自用,剩下的定是拿去干别的用,借机赚些钱花。”
张令史渐渐有了头脑,“牛长和屠夫怕引人怀疑,少不得将这东西交给信任的人!屠夫是牛长婆娘娘家的亲戚,只需要到她娘家去打听打听,就一定有线索。”
陆柒拱手要道别,“这事便要劳烦张令史了。”
张令史抬头看看天色,时间还早,足够他两边调查,便笑道:“你且回家等着,若是有好消息,我定忘不了你的好!”
“张令史客气了,这本就是张令史的功劳,与陆柒无关。”
张令史知道陆柒有心要卖人情给他,越发觉得自己当日把叶葵埋葬之处告诉他是对的,心中喜悦,再看陆柒时,觉得他的眉眼哪处都讨人喜欢,怪不得叶葵当年会迷恋他,为他而死。
陆柒哪知道张令史的鸡肠小肚有这么多弯弯道道,他客客气气地与张令史分别后,便赶回到陆家,与修葺屋院的工匠们忙成一团。
眼看天就在黑了,张令史带着两壶酒和四条肉干登门来访。
“陆兄!陆兄果然神机妙算!真是佩服,佩服啊!”
张令史说罢,恭恭敬敬地对着陆父陆母行礼,还有模有样地与陆壹称兄道弟,说了一堆地客套话,好似他们是几代世交,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陆家从未受过这样的待遇,全都愣在原地,直到张令史自来熟地坐下,他们才讪讪坐下,客套两句后,各自找了理由离开,独留下张令史与陆柒。
“陆兄,你果然是能人!”张令史恨不得拥抱陆柒,“陆兄推测得丝毫不差,那四头牛果然死得蹊跷有原因!我命人去牛长婆娘娘家打探,得知她娘家小弟突然得了一神物,家中有神水,不管谁头疼脑热只要喝上一碗就能好。这半年做得是风生水起,没少发财!”
陆柒抿嘴笑笑,由着张令史一人侃侃而谈。
“刚开始她娘家小弟还不承认,后来被里典吓了几句就全招了。倒是那牛长和屠夫胆子大些,只说是被他冤枉的!后来里典将他这半年来的花销和收入算了算,对不上账,牛长和屠夫才承认的。”
“哎呀,陆兄,你真是太了解女人了!你说牛长婆娘嘴巴不牢,果真如此!若不是她每日在外面炫耀,里典也算不出牛长这半年来的花销!你想想看,这些仅仅是我们知道的就有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不晓得花到哪去了!哼!什么神水、灵丹妙药!我一去搜搜身查查屋子就全部收缴了,正好四颗,个个都有鸡蛋那么大!全交到县廷去了,哈哈哈。”
张令史特别高兴,不但留在陆家吃饭,还拉着陆柒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壶酒。
临走前,他再三交待,“陆兄,听说从高奴县来了两名庶子准备给你家种田,这事好办,全包在我身上!明日我便找户吏把他们的事办好!如果还缺人,只管跟我说!”
陆壹在旁边陪笑着,将张令史送走后,才得空问陆柒,“你嫂子说你今日拎了四条肉干出去,怎的张令史又把咱们家的这四条拎回来了?”
陆柒害羞地笑了一下,“这四条肉干就是送给他的。”
“哦……”陆壹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这其中的道道,又问:“张令史说了一晚的神水、灵丹妙药……到底是什么?”
陆柒冲着陆壹眨了眨眼睛,调皮地笑道:“大哥不是懂歧黄之术嘛,怎会不知牛肚子里的宝贝是什么。”
陆壹惊叫道:“七弟,你说的是……牛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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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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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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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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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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