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知感动得热泪盈眶,真是太没原则了!
“我还要为她著书立传。”
宋玉知一个踉跄差点儿整张脸扑入火堆里,柳丞意手疾眼快抓住她的手腕,宋玉知忧喜掺半道:“这个就算了吧,她既都尘归尘土归了,何必再在红尘中掀起巨浪……”
柳丞意更坚决了,“一定要,我都写了几章了。”
宋玉知摸一把汗,对着柳丞意坚定的目光说不出来一个拒绝的字儿来,打算转移下话题道:“你那时候那么小,还能记住与她的初见?”
柳丞意含笑,“我能过目不忘。”
“那你说说,是何时何地?”
做定了宋玉知捧着茶定神,做听故事状。
柳丞意面露追忆之色,恍惚之间他似真的回到了那一天,那曾无数次午夜梦回的那天。她手提长剑自邙山而下,剑上红穗比血更红,而她立于残阳之下,看浑身是血的他,问他道:“你就是骊山柳家子孙?”
他忘了他是怎么回答的,只记得腥热的风吹过,吹起她的血衣乱发,她问他,“你可愿随我回京?习文练武,为你顾家一百二十八口在此地,在蛮人的身上讨回血债?”
“誓死追随公主殿下。”稚嫩的童音道。
“不,”她道:“你做你自己。”
八岁的他心中在这一刻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那天的宋颜成了他心上的不灭朱砂,不消的情骨。
自然后面这柳丞意是么有说出口的,宋玉知轻点头,柳丞意说得不错,看来那天他确实记在了心里,不过她转而一想,那天他全族都死了,他能不记得清楚吗?换了她就算是下辈子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思绪飘远了,宋玉知干咳一声道:“所以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查真相的原因?”
“你可知道这世上最无能为力的是是什么吗?”
宋玉知觉得今晚上的柳丞意颇多愁善感的,她继续洗耳恭听,没成想等了一会儿又一会儿的,柳丞意居然没再继续说了,而是去书案前提笔写起字儿来,宋玉知颇为好奇他都写了写什么,要是把她吹捧得太高,她真怕他死了之后被人挖坟鞭尸……这么好看的一人,最重要的是还拥护他,真落得那个下场就是她的罪过了。
柳丞意的字儿跟他人似的,字瘦,瞧着飘逸却能看出一笔一划皆是兵刃般的锋利。
宋玉知看他写下的三个字:燎阳关。她的眼睛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懒散状消失无踪,人似一把从冰封深渊里抽出的剑一般,泛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你为何要写燎阳关?”
宋玉知声音似浸着寒意,“柳丞意,你是活腻了吗?”
明明是她在质问,可没等柳丞意回答她已拂袖而去,柳丞意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一身月白的绣花长裙,头上玉珠如簌簌花,纤若得像是风中的花儿。可她此时却像极了从前时候,那个杀伐果断的女帝,女将。
有些人,只要还是自己,无论是换了身份还是容貌或是不记得自己是谁,都无法改变与生俱来的气节。
良久柳丞意一声长叹。
有些事虽难,可总要有人去做。哪怕不一定成功,哪怕粉身碎骨,可若这世上没有一点令人留恋的人和事,活着也是一种痛苦不是吗?
他轻咳一声,觉得体内气血翻腾,鼻间一凉他伸手一摸居然是血,柳丞意狠狠掐着手掌心让自己保持清醒,伸手去摸手帕擦鼻血,眼前却一阵黑似一阵。
宋玉知看着屋内像是错开在凌冽寒冬的春花,经受不住刺骨冬风却依旧强撑着的男人,轻轻摇头,她竖起三根手指,轻数着一、二、三……
咚!
屋内的男人应声而倒。
啧,这人真是的,撑不住就叫她呗,还非得要死撑着,若不是她对鲜血气息极敏感他怕是鼻血流成河才会被发现。wWW.ΧìǔΜЬ.CǒΜ
宋玉知费了吃奶的劲儿把他拖到床上止了鼻血,瞅着床上面色发白的男人觉得流个鼻血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可柳丞意也不像是装的,到底还是不想柳丞意出事儿,她烧了热水给他擦了把脸,坐在床边儿看着昏迷的人。
她还没有像此刻这般的认真看他,谁能想到当年随手一救的柳家孩子会成为她这辈子活命的良药,卷土重来的帮手?
柳丞意如今对她来说是舍不下的帮手,是无法离开的良药,可能不能信任还有待考证……信任……她闭上眼,手紧掐着掌心,她多少年前就上过这一课了。
柳丞意这一昏迷宋玉知有些无聊,守着他一会儿待他面色好一些了才出了小屋在外面晃悠一阵,等她再回去的时候柳丞意已经醒了。
月光自窗照进来落在床头,柳丞意半个身子都落了月光清辉,瞧着倒不似人间男子了。
宋玉知似此刻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工造物,柳丞意这幅皮囊怕是老天最满意的作品了,她突然有些好奇,怎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柳丞意了,自己若是容貌差了,恐怕都不好意思站在柳丞意旁边了。
她有些担心柳丞意的婚事了。
两人就这么对看着,宋玉知咳了一声道:“这里只有一张床……”
所以他们要怎么睡?要是换了以前她睡地板都没问题,可是这幅身体现在根本经不起折腾,睡一晚上地板铁定明天就半死不活了。可如今柳丞意的状态要让他睡地板似乎有些太过分了,是以,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那么就把开口的机会“让”给柳丞意好了。
宋玉知是这样想的。
“你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什么?”
柳丞意君子坦荡荡状却似病弱西子一般虚弱的咳嗽几声道:“让玉知睡地板实在不该,可如今我身子孱弱,再睡地板恐怕也受不住。好在,”他道:“这床够大,睡两个人也还够宽敞。”
宋玉知纠结一会儿抱着罢了,就当做是以前陪思睿睡的想法答应了。
她不喜欢睡里面,在里面简直是受制于人,作为上辈子行军惯了的人来说自然是选择睡外面。她以为躺上床神奇的一天也该结束了,没想到柳丞意瞧着虚弱精神头却还不错,刚躺下就跟她聊天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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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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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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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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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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