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当大夫,难不成还要一堆人围着伺候。”赫连城冷冷地回道,眼睛终于盯向了云清宁。
杨春心下叫苦。她要是能跟着,万一云清宁同西春翻了脸,还有个打圆场的,可现在……
“西春,云庶妃不会做什么的,你万事先想一想啊!”杨春又巴巴地求起了西春。
乾宁宫里,云清宁赶到之时,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一个小小的棺木放在院中,云清宁神色不由黯然。
当日为了生孩子,差点命都丢掉的太子妃只怕想不到,她的一个孩子竟还是没长成,便离开了人世。
“先去见娘娘!”杨夫人急着在前面带路。
还没进乾宁宫正殿,云清宁便听到了妇人的抽泣声。
皇后正坐在凤座之上,神情颓丧,她的下首,坐着盛老夫人,拿着帕子,哭得极是悲痛,盛夫人一边安慰老夫人,一边眼圈也是红红。
“你怎么才来呀?”皇后得了杨夫人提醒,抬眼看向云清宁。
云清宁默然无语,刚才在车上,她听杨夫人道,昨晚皇后已然派人来找她,只是被赫连城挡了驾。
昨晚云清宁快睡着时,似乎听杨春在说,宫里来了人,却没想到,是出了这般状况。
赫连城拒绝让她前往的理由,是晚上山路难行。不过,盛安玉昨晚便赶了回去。
其实云清宁明白,哪里是山路的事,赫连城不过怕她跑了。
“云庶妃,同我来吧!”盛夫人反应倒快,拉上云清宁便走。
皇后犹豫了一时,从凤座下来,亲自扶着盛老夫人,也跟了上去。
此刻云清宁坐在小皇孙赫连励的床榻边,脱了孩子的衣裳,前前后后地看他身上疹子。
乳娘站在旁边道:“刚开头是大皇孙不对,隔了半日,小皇孙也发了病,全身发热,咳个不停,一个劲地吐,还嚎哭不止。太医来说是出了疹,皇孙痛得很,又说不出,才哭得厉害。可后头服了药,也不见好一些。”
的确,被抱在云清宁怀里的孩子,此刻还在声嘶力竭,可嗓子却已经哑了。
云清翻了翻孩子的眼皮。
“云庶妃,这已经走了一个,无论如何,得帮我们保住这孩子,我女儿命苦啊!”盛夫人说着又哭了起来。
盛安玉在旁边将母亲扶着,自己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昨晚盛安玉赶回来,正瞅见大皇孙在皇后的怀里咽了气。
当日三姐姐离开,这会儿又是大皇孙的死,让盛安玉又感受到一场撕心裂肺的痛。
而此时,小的这个也危在旦夕了。
“你若把小皇孙救回来,大不了日后,我什么都不跟你争。”此刻在盛安玉心里,什么都比不上,孩子的性命重要。
云清宁根本没听到盛安玉在说什么,转过头问了一句,“可否让我看看大皇孙。”
众人皆愣了一下,看向了皇后。
一炷香后,云清宁和一位太医又走了回来。
看过大皇孙之后,云清宁心里便有了底。
坐到桌前,云清宁开起了药方。
几位太医站在旁边,看了片刻,不免面面相觑。
到底其中一位忍不住,“云庶妃刚才说,二位皇孙不只是出疹,还伴有伤寒,我等也觉得颇有道理,用十神解毒汤,倒也说得过去,只这百祥散药性未免太烈,只怕伤到孩子脾胃,不如再行商榷?”
云清宁放下了笔,“方才王太医与我一起看过,大皇孙身上痘疹已透,转为恶黑,死因应当是喘息不及。他一出生便体质弱,病情发作又极快,这才扛不过去。小皇孙算是好些,能撑到此刻,已然不容易,再不赶紧用药,说不得撑不了几个时辰。至于药性……若没有了命,又如何去治脾胃之伤?”
“让你们救命,一个个都说没办法,如今人家方子出来了,还在挑剔,都给本宫退下去!”皇后怒了。
一时众人都不敢说话,唯有杨夫人取了方子,快步走了出去。
云雪瑶过来之时,小皇孙终于睡着了。
偏殿里头,只有云清宁、杨夫人,还有站在屋角,只管盯着云清宁的西春。
“原本殿下想与我一块过来,只是阿勉突然夭折,他受不住丧子之痛,肝肠寸断,竟是不忍看孩子最后一面。”云雪瑶忙着替赫连辉涂脂抹粉,也掩去了,赫连辉几乎没来看过两个孩子的事实。琇書網
杨夫人叹了一声,“太子妃放心,小皇孙已然转危为安。”
云雪瑶看了看床榻上的孩子,“殿下听说了,这一回又多亏小九,他心下安慰,说是待日后必当重谢。我已然说不必了,都是自家人。然后便是孩子的后事,殿下之意,将孩子棺柩停在坤显宫。到底是夭折,不好大办,免得妨到长辈。就在坤显宫做三天法事,后头将阿勉葬到端仁太子妃那儿,母子俩也好做个伴。”
杨夫人赶紧应了个是,心下也松了口气。
太子不喜欢端仁太子妃生的这两个,宫里人如何不知。
前面杨夫人还担心,太子对此事不理不睬,会落了皇后和盛家的面子。
好在太子到底有了回应,还要为孩子做法事,至少大面上,皇后对盛家能有个交代了。
这边杨夫人去向皇后回禀,云清宁伸手摸了摸孩子额头。
云雪瑶嘀咕了一句,“这孩子命数绝妙,本是双生,皇位本轮不到他,如今把大的那个克死,他便独占鳌头了。”
云清宁瞟了一眼,向来争好胜的云雪瑶,也有认怂的时候。
以太子那种作风,的确也不太可能再有孩子了。
“你看我做什么?”云雪瑶脸色一变。
云雪瑶在外人面前,总吹嘘她与赫连辉的恩爱。方才是她说漏了嘴,而云清宁这一眼,明摆着在嘲讽她。
云清宁没有说话,看向从进了宫,就寸步不离跟着的西春。这会儿西春脸绷得很紧,莫不是怕云雪瑶突然把她带走吧。
如今这位可是拿着尚方宝剑,剑看着随时要拔出来了。
云雪瑶朝着西春瞟了一眼,口无遮拦地问,“我怎么听说,盛安玉也去了皇家马场,那日你说了那么多瞎话,也没在离王讨着好嘛!”
云清宁站了起来,“能小声些吗,真心盼小皇孙好起来,别这么嚷来嚷去。多少做点慈母的样子,让皇后看到你的真心。”
“别走啊,好不容易姐妹俩见着,我还有话跟你说呢!”云雪瑶一把抓住云清宁的手。
云清宁神色变了变,立时拍开了云雪瑶。
“你就是不识好歹,明路都给你搁脚下,就是不肯走,魏国太子妃才是你该做的位子,人家对你多好,凡事都帮你想好了。你呀,活该这辈子给人做小妾,被欺负得一声不吭,还帮人打掩护。”云雪瑶嘲笑。
云清宁听着也笑,不为云雪瑶信口开河,而是为边上的西春,此时脸色不要太难看。
这位护主心切,容不得人说半点坏话。
坤乾宫的大殿里,天刚拂晓,云清宁便带着西春走了过来。
快要进去之时,西春在后面说了句,“云庶妃还是消停一点,若是聪明的,就该跟东宫敬而远之。若不然,回头命没有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云清宁一脸不在意,“当然是被你弄死。”
赫连城指使西春,必要之时下狠手,她又不是没听见。
西春冷笑,“我随时都能动手!”
“给个孩子做法事,话那么多,你也不忌讳?”云清宁抬脚到了里面。
她们到时,法事已然开始。
云清宁穿上了青色僧袍,坐到了一个蒲团上,双手合十,默默祝祷。
无论大人做过些什么,这小小的生命,只在世上短短走了一遭,总是无辜而可怜的。
到底是没成年的孩子,连个牌位都没有,几名和尚正在念诵经文,边上跪着的人也不多。
盛府没有来人,显然对太子办的这场法事,盛家并不买账
法事做完,云清宁便要走了,还说要给小皇孙治脾胃,只怕不可能了。不过这种小问题,交给太医院,应该没问题。
念经声在大殿里反复回旋,四下气氛肃穆。
云清宁半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西春跪在另一头,看了云清宁一眼。
有嘤嘤的哭泣声传来,应该是大皇子的乳娘,带了那么久,总归有些情份。
又有人过来了。
云雪瑶似乎把东宫的人都带过来,一个个换过僧袍,这会儿四下散开了。
有人挡住了西春的视线,西春往旁边挪了挪,视线几乎扎在云清宁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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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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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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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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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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