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一番,云清宁走到随身箱笼前,瞥见边上放着套紫红骑马装,蓦地想起,宁陵与她约好,今日要去骑马。
云清宁疏于妆扮,平素穿惯白衣,只求整洁干净,如此跳色的衣裳到了眼前,便觉得与自己百般不搭。
本来云清宁已打开箱笼,要拿出一套白衫,手又忽地顿住,视线又落到那骑马装上。
衣裳倒也好穿,箭领窄袖的短袍,再配一双鹿皮小靴,连云清宁都自觉多了几分英姿。
只是围上腰带之时,遇到些麻烦,云清宁绕了半天,也不知头尾。
这腰带样式有些奇怪,上面缀着两只铃铛,流苏穗子长长地拖下来,也不只谁想出来。m.xiumb.com
毡帘一响,似乎是西春走了进来。
云清宁被这腰封绕较着劲,也没往身后看,只急着开口求救,“快帮我,怎么就系不好了呢?”
先是闻到一股酒味,再瞟到一双男人的手,云清宁猛地反应过来,“腾”地往边上一闪。
“躲什么?”赫连城训了一句,长臂一伸,不费吹灰之力把云清宁揪了回来,随后便弯下腰,竟亲自帮她围起了腰封。
于是,云清宁僵住了。
“哎呀!”云清宁腰间一紧,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
赫连城这手劲,分明是想要勒死她。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莫非被云雪瑶伤到,赫连城一晚上都没想通,这会儿借着酒意,想把怒气撒到她身上。
这种时候,不反抗是不可能的。
云清宁要去扯开腰封,结果两只手立时被擒住。
“你催什么呀,我先去瞧瞧,女孩儿的营帐如何能乱闯!”外头传来西春的声音。
云清宁一惊,明明有人进来,她指不定还能得救,问题是赫连城从后面将她抱住,这姿势……
“属下冒犯!”
四个字之后,营帐外顿时没了动静。
云清宁顿时面红耳赤,显然是西春看到什么,她现在有嘴说不清了。
不过此时,赫连城似乎放弃了勒死云清宁的打算。
云清宁手不能动弹,紧张挺直了后背,身后有温热的呼吸,拂到了她已然发烫的耳根上。
“昨晚为何不到本王营帐?”赫连城几乎贴在云清宁耳边问道。
云清宁:“……”
所以,赫连城不是要她的命,是想……
“听说长公主回去了?”云清宁急中生智。
紧贴着云清宁后背后的那副身躯,突地僵住。
云清宁的手,终于被松开。
“长公主”三个字是赫连城命门,被云清宁掐了个正着。
淡定地回过身,云清宁瞟了瞟脸上还泛着潮红的赫连城,绕过他,便要朝着外面走。
“昨日来了刺客,绑走了雪瑶,她受了惊吓,或是觉得,此事因我而起……雪瑶说,她准备回越国。”
云清宁脚步不由顿住。
当初云雪瑶可是死活要嫁给赫连城的,这突然之间,说放弃就放弃,实在不像她平日心性。
受了点惊吓,云雪瑶就要跟赫连城一刀两断,实在有些说不通。按理,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更攀紧赫连城这棵大树?
云雪瑶不是脑子突然坏了,便是有了什么别的打算。
云清宁转头看向赫连城。这位脸上的焦躁在不要太明显。只是跑到她这儿求抚慰,未免可笑。
“殿下是想让我去劝长公主?”云清宁这话是试探,也是嘲讽。
赫连城注意到了云清宁眼中冷淡,心中无由生出一股恼火,“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她既然想离开,本王不会阻拦,不过你不要打什么心思。你与她不同。”
“我不回越国。”
云清宁直截了当地回道,“那儿于我,早就不是家了。”
其实云清宁有一种感觉,云雪瑶也不会回越国,但她到底想做什么,云清宁此时猜不出来。
“知道就好”,赫连城盯紧了云清宁,“除了秦国,你哪儿也不要想去。”
昨晚宿醉一场,赫连城再醒来时,突然想见一个人。
于是他便过来,看到那个人的一刻,赫连城竟松了口气。
幸好她还在。
那就这样吧,以后便守着这一个女人,与她相守到老。
虽然云清宁满腹心机,虽然她根本没有忠心可言,总归比留他一个人孤单好些。
与赫连城对视片刻,云清宁转身往外走去。
赫连城心里一沉,“你什么意思?”
“殿下放心,我没有什么妄想,其实我想要什么,你心里知道。”云清宁丢下一句,走了出去。
走到了外面,云清宁用手松了松捆到快让她喘不过气的腰封。
“这衣裳难看死了!”
宁陵冲了过来,“那套白色的呢,我特意找了宫中绣娘,为你缝了好几天。”
云清宁惊讶,这不是宁陵送来的?
“为何不穿我送的?”宁陵不痛快地瞪向西春。
瞧出云清宁是不知情,显然是西春做的好事。
西春忍着笑,“云庶妃是离王府的人,哪有穿外男送的衣裳之理。殿下已然将宁小世子送来的东西,随手扔了!”
宁陵顿时蹦起来,“凭什么呀,我又不是送给他穿!”
正说话间,赫连城从营帐走了出来,目光对上宁陵。
宁陵上下瞅了瞅赫连城,转头扯扯云清宁的袖子,“瞧瞧这衣裳色儿,红不红,紫不紫的,丑哭了人。还有这什么呀,谁会在身上挂铃铛,这还怕走丢了!”
云清宁哭笑不得,“算了,也来不及换了。”
宁陵自然不会跟云清宁计较,可气还是要出一口的,“一件衣裳而已,宁将军府有的就是银子,回头我再给你送,什么外不外男的,咱们谁跟谁!”
赫连城瞧着几个人走远了,转头看向冷煞,“派人跟着!”
昨日之事成了赫连城心结,有些事情,他不想再发生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回禀殿下,属下已让天命还有几位兄弟跟随,旁边还有西春,绝不会让云庶妃受伤。”冷煞回了一句。
赫连城却皱起眉头,“本王让你看住她,别趁乱逃跑!”
瞧着赫连城朝马那边走去,冷煞摸着下巴,半天没琢磨过来。
自打从魏国军营回来,九公主挺老实的,也没见她说要走,如何离王殿下这般防备?
有人往冷煞后脑勺拍过来了一把,“连这点眼色都不会看。”
冷煞回头,悻悻地道:“我可不是你,成天挖空心思,察言观色。”
“我那也是本事。”无情嘿嘿一笑,便要去上自己的马。
“哎”,冷煞上去拉住无情,用手指比了个“九”,“你说说看,长公主走了,她能不能往上挣一挣?”
若九公主要在了未来离王妃,还真得小心些,他们得罪人家的事,可不要太多。
“瞧你慌的”,无情拍开冷煞的手,“九公主又不会吃了你!”
冷煞心下嘀咕半天,这世上最难猜的心思,也就离王殿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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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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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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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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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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