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宁让乳母和随行宫人先抱着小皇孙回去,自己耐心地等着,当然,少不了那位女狱卒西春。
被云清宁扶到花墙边的老宫女,掀开自己的裙子,露出肿得老高的膝盖,“我这是旧疾,大夫说拿热巾敷一敷就好。每回一痛起来,我就热敷,多少会好一些。可敷完左边,右边就会疼;敷完右边,疼的就变左边。若两条腿一块儿敷,那就不得了了!”
“如何不得了?”云清宁问。
“就跟胸口雷鸣电闪,后背上不知是谁拿着锤子使劲在敲一般,真是生不如死。”老宫女絮絮叨叨地说着,到后头自己笑出来,脸上尽是无奈。
云清宁这会儿已按住老宫女的脉,从脉相上,其实是看不出什么的。
西春在旁边瞧着,那日云清宁被叫进偏殿,随便看了看,就知道小皇子发热,是因为伤乳,想来这位在儿科上有些造诣。
这倒也正常,如今不少女大夫,便是专治妇科同儿科的。
不过这会儿她又要给人治腿疾,西春颇不以为然。哪有大夫什么病都能治,这位云庶妃只怕是在逞能。
“姑姑这是痰湿之症。”云清宁又看了看老宫女稍显苍白的面色。
“云庶妃果然懂医术,大夫们也是这么说的,奴婢知道,这种病也没什么药可治。”
云清宁却笑了,“的确没有药,不过,无药也有无药的治法。”
老宫女迟疑了片刻,陪着笑摆手,“不劳庶妃,反正这病只在晚上发,白日里不耽误我做活,倒是无妨的。”www.xiumb.com
“既然如此,我们便走吧!”西春催道。
云清宁最瞧不得讳疾忌医的,索性道:“可是姑姑怕我收你诊金?若我治不好,一分不收;若三日之内,我能让姑妈痊愈,咱们再商量,你给多少诊金合适。”
这会儿有宫女、太监围了过来,有人不免打趣,“杨春姑姑,人家既是夸了海口,便让人给瞧瞧,您那家底厚得很,别光挣不花啊!”
杨春朝那人瞪了过去,“可瞧着我孤苦零丁,便盘算我那点棺材本。”
云清宁趁机问道:“姑姑是嫌我医术不成,还是舍不得花银子?”
“那就试试。”杨春有些被架上的意思,便是心里还不太乐意,也只得点了头。
得了应允,云清宁立马取下身上披帛,二话不说,缠在了杨春的胸前。
便在这时,又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听说离王府的云庶妃要在御花园给人治病,皆是好奇。
人一多,事情倒好办了。
这边云清宁说要水,立马有人端了面盆过来。
云清宁洗干净了手,便对杨春道:“姑姑,张开嘴!”
“这是做什么?”有人在旁边问。
云清宁并不回答,手指已经探进了杨春的口中,一直抵到她的喉部。
杨春先时没反应过来,片刻之后,便开始控制不住作呕,随即吐了起来。
没一时,地上一堆杨春吐出来的秽/物,原本围观的人都往后退,无非觉得恶心,就连西春也走远了些。
唯有云清宁还站在原地,用胳膊替杨春拍着后背,只等到最后,吐出的是清水。
杨春才换的衣裳,又被弄脏,再一瞧云清宁,身上不免也溅到了些,杨春满脸通红,“云庶妃,您这衣裳……回头我帮您洗干净。”
“无事。”
云清宁摇头,此时问了句,“姑姑觉得如何了?”
杨春摸了摸胸口,眼神突然一亮,“好像没前头那般,总有什么堵胃里。”
云清宁笑了,“都吐出来了,可不就好了吗?如此我便走了,杨春姑姑,我明白便要离宫,别忘了把诊金给我送来。”
杨春瞧着云清宁背影,还在那半信半疑。
这晚小皇孙安静了许多,虽还要云清宁抱着才肯入睡,后头放到床上,也没再惊醒过来。
云清宁从屋里出来,不出意外,西春还尽职尽责地守在那儿。
“歇着吧,我又能跑哪去了?”云清宁随口说了一句。
“刚才我去瞧了瞧杨春姑姑。”
西春盯着云清宁,“天黑之后,她那膝盖又疼了。”
云清宁站住,转头瞧了瞧西春,没想到她还有这个兴致。
对自己的医术,云清宁向来坚信不疑,此时面对怀疑的目光,云清宁脸上尽是淡然,“会好的,若你那么好奇,明日是一早再去问问。”
“云庶妃缺银子?”西春忽地问道。
云清宁淡然地道:“缺!”
西春不屑,“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盘算?”
“你这般疑神疑鬼,与你主子一模一样,也是病。”
“杨春可是你们越国人,在这儿无亲无故,不舍得吃喝,攒点银子只为养老,你也要挣?”
“哪有看病不收诊金,大夫不都饿死了。”
“离王殿下还能饿死你?”
“靠他?”
云清宁低笑,“靠不住的!”
两人正说着话,便瞧见杨夫人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位。
云清宁往旁边退了退,倒是杨夫人身后一位将她拉住,“云庶妃,皇孙们可还好吗?”
认出是太子妃的母亲盛夫人,云清宁不免道:“夫人放心,两位比出生之时,都长大许多。”
盛夫人却叹了口气,同云清宁道过谢,便随着杨夫人进去了。
云清宁没有跟上,正等着众人进去,忽觉一道目光射来,抬眼看去,盯着她的是一个女孩。
女孩一头秀发梳成两根辫子,脸上未施任何脂粉,却依旧容色靓丽,还有那一双眸子颇为引人,很少有女儿家,眼中能透着英气。
果然是将门之女。
“九姑娘,快进去吧!”西春这会儿出了声。
那女孩又看了云清宁片刻,才将目光收回去,转而却对上了西春。
“西春姐姐好没道理,原本我同四哥哥要了你,未料你跟了别人。”女孩略带抱怨地道。
西春抱了抱拳,“奴婢乃是受殿下差遣,并不敢违抗。”
女孩子显然是不高兴了,不过这不高兴未必冲着西春,而是对向云清宁。
云清宁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基本上猜出了,这一位是谁。
宁陵曾提过,他请了盛元帅府的九姑娘盛安玉,帮云清宁在宫里打探消息,还说这位是皇后跟前,除了亲生的太子,最得宠的一位,连赫连城都不如她。有了九姑娘加持,云清宁想要找人,竟是不费吹灰之力。
这话多少有些夸张,不过云清宁还是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位九姑娘的身上。
说来前头两人应该碰上过,不过云清宁没机会跟盛安玉说上话。这会儿遇见,云清宁本是要与人结交,但是……
盛安玉正明白无误地,用眼神表达着对云清宁的讨厌。
云清宁疑惑,难道是因为……西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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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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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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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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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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