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吹得宫灯明明没灭。
香昙走到窗前,冻得缩了缩脖子,正要关窗时,一抹黑色的身影从外面一跃跳进了房间。
“如月……”
“嘘!”如月握住香昙的嘴巴,飞快关了窗。
“如月姑娘,你终于来了,快随我来,公主等你多时了。”
如月跟着香昙进了寝宫,就看见云清宁换好了宫女的衣服,正坐在铜镜前梳头。
她丢过去一串钥匙道:“阿九,你要的东西,拿到了!”
“辛苦了,可还顺利?”
“当然,本姑娘出马,一个顶俩。”
云清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的伤如何了?”
“一点小伤而已,早好了。”如月不以为然,随意坐在一旁,还翘起了二郎腿。
“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是那样重的伤,怎么到了如月姑娘这里,就跟毛毛雨似的。”香昙打趣。
如月得意,“那是,本姑娘有三头六臂,一般人哪能跟我比?是吧,阿九。”
云清宁挽好发髻,上前给如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彻底放了心。
“我就说没事吧,还不信。”
如月撇撇嘴,“你就是不信我,也该相信自己的医术不是。”
“好了,说正事,今天我还想让你帮我做件事。”
……
漫漫长夜,仿佛没有尽头。
两抹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入寒夜,一晃便不见了踪迹。
“一会我们分头行动,你把无情引开,我去藏书阁。”云清宁低声吩咐。
藏书阁紧挨着御书房,里面放满了经书,列朝列国的史书,宫闱起居注,以及杂闻纪要。
从前,越国未亡时,这里由越帝的亲信把守,任何人不得靠近。
她自己进不来,如月虽然溜进来了一次,但她向来粗枝大叶,并未寻到任何信息。
如今,赫连城带兵出征,越宫守卫空虚,这是她等候多时的消息。
无情因上次受罚,身上的伤没有全好,骑不了马,所以被留在宫里看守。
如月比了个手势,率先掠身出去。
片刻,如月蹲在藏书阁的屋檐上,凝神瞧着下面。
每过一时,便有巡宫的人走过,脚步声刷刷地响。
当初禁卫森严的越宫,如今却由秦国的兵将把守,想想也是天大的笑话。
无情带着人出现在藏书阁外时,如月不由屏住呼吸。
如月曾同他过了两招,知道不是个凡角。
此刻万籁俱寂。
如月以静治动,只等着这帮人离开。
原来以为人要走了,谁想无情快要转身之时,又突然回了回头。
如月眉头一紧。
这人难道长了狗鼻子,闻出什么味了?
无情倒不是闻出什么,而是在郝连城身边锻炼出的机敏,让他莫名觉得,今晚有哪里不太对劲。
“进去查!”无情看向藏书阁大门。
“嗖”的一声,一只鸽子带着哨音,冷不丁从藏书阁顶上飞了出去。
无情仰起头,片刻之后,脚尖点地,跃出藏书阁的屋檐。
如月早已等在了那儿。
“什么人?”无情厉声喝问。
如月没有回答,故意往后挪了几步。
就在无情渐渐靠近的时候,如月突然转身,朝着另一片屋顶跑了过去。
无情冷嗤一声,他已经认出来,这个黑衣人就是上次被赫连城一箭射中心口的家伙。
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敢二进宫!
拔出手中腰刀,无情拔脚追了过去,挡住那人去路。
下面的人都在张望,秦军纪律森严,没有无情的命令,并不敢跟上来。
无情没把这黑衣人放在眼里,也没想找帮手,这会儿一对一打了起来。
黑衣人似乎无心恋战,同无情过了几招之后,掉头往另一处跑。
无情心中冷笑,在后面紧追。
片刻之后,越宫高高低低的宫殿之间,两个身影你追我赶,偶尔互搏几下,更多的时候,是在屋顶上飞来飞去。
云清宁竖着耳朵,一直等头上的动静消失,才点起了随身带来的火折子。
藏书阁太大,想找到云清宁要的东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凭空消失,宫里的人个个讳莫如深,云清宁在碰壁无数之后,终于想到,或许能在藏书阁里,查找到母妃的踪迹。
云清宁很早就想离开,然而一个执念,却让她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这儿有一个与她血肉相连的人正在受苦,便是走,云清宁也要带着母妃一块离开。
火折子灭了又亮,亮了又灭,云清宁踟蹰了许久,站在了内宫医档库房外。
母妃是医女出生,就算是之后被封为梅妃,也依旧在替宫人们看诊。
云清宁走了进去,拿起一个卷宗,慢慢地打开。
这是一份宫中某嫔妃的脉案,某年某月发病,病症如何,用得什么药物,一项项写的非常详细,字体娟秀干净。
云清宁无心细读,正准备将卷宗阖上时,突然发现了一枚小小的印章。
白梅……
刹那间,云清宁眼睛模糊了起来。
这个几乎不再被人提起的名字,此刻出现在云清宁眼中。
这是母妃亲手所书!m.xiumb.com
拭去了眼泪,云清宁又翻起了其他卷宗。
云清宁现在打开的是皇后脉案,同样是那个娟秀的字体,同样巨细无靡地记录着各种事项。
云清宁眼中出现了母妃替人出诊时的模样,温柔耐心,细致入微。
这样美好的女人,为何却要遭遇噩运?
一时之间,云清宁心中百转千回,直至看到卷宗末尾落款的日期。
眉心蹙了蹙,云清宁正要再仔细看一眼时,有喧闹声响起。
似乎有人在喊……抓刺客!
云清宁一惊,忙将卷宗放了回去。
虽然知道如月功夫了得,可到底她刚刚伤愈,而无情又功夫极高。
云清宁终于后悔,她急着要来藏书阁,不免想得欠缺,忽略了如月可能遇到的危险。
“看到人没有?”
外面越来越嘈杂,云清宁甚至听到,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人要进来了?
云清宁心下一紧,吹灭了火折子,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昏暗月光,便朝着里面退。
这会儿云清宁也不知道自己进了哪间库房,屋里很黑,她只能靠着摸索,藏身到一处角落。
明显有人已经进来,甚至云清宁判断出,进来搜查的人就在一墙之隔外。
“啪”的一声,云清宁不知道自己碰到了什么,吓得动都不敢动。
等了不知多久,没有人进来,而外面的脚步声也渐渐消失。
云清宁松了一口气,手撑着地,正想从地上爬起,却无意中摸到了一个软软如丝锦的东西。
下意识以为是自己随身的锦帕掉了,云清宁忙拾了起来,揣进怀中。
此时太紧张,以至于云清宁完全忘了,她的帕子一直塞在袖子里。
轻轻地吐了口气,云清宁再次点亮火折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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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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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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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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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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