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城黑着脸端坐在太师椅上。
红衣少年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他身上,嘴里喃喃着“神仙姐姐”。
“还愣着什么,将他拉开,醒醒酒!”浓烈的酒气冲上来,赫连城狠狠拧眉。
“哗啦!”一盆冷水浇下来,少年顿时一个激灵。
他骂骂咧咧的起了身,“谁干的?竟敢拿凉水浇小爷,是不是找……”
“死”字还没有说出来,他注意到身边满脸冰霜的男人,忙堆出笑意,“离王殿下,您怎么在这呢?”
冷煞小声提醒,“宁小世子,这里是月华宫。”
宁陵闻言打量四周,眼底有几分扫兴,“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没意思。”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两眼迸出光芒,“对了,我的神仙姐姐呢?”琇書蛧
冷煞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宁小世子,您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赫连城阴沉着脸,利眸一抬,“刚到越国就跑去厮混,该当何罪?”
宁陵丝毫不怕,一把将人揽住,勾肩搭背,“离王殿下今晚不也去了倚月楼么,您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看着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赫连城狠狠拧眉,看向冷煞,“人到哪了?”
“再有一刻钟,宁将军就进宫了。”
“什么?我爹要来!”宁陵像是被踩住了尾巴一样,瞬间怂了。
“王爷今晚召了宁将军议事。”冷煞解释。
“离王,这大半夜的您不在温柔乡里抱美人,和我爹有什么好说的?”
宁陵说着就要开溜,“殿下,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您可千万不要将今晚的事情告诉我爹!”
“还不走?”赫连城冷眸看过去。
“这就走这就走,以后殿下想出去喝花酒,直接找我,我在行。”
冷煞看着那抹消失在夜色中的红色身影,无奈摇头,而后上前两步,“殿下,云嗣锦有事求见。”
赫连城眉宇间多了抹阴郁,“不见。”
“离王殿下息怒,小弟这次真为您准备了惊喜!”候在外面的云嗣锦忙急切进了殿。
赫连城眼底敛着不悦,“这两次的惊喜,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云嗣锦冷汗涔涔,“意外,都是意外。”
他小心翼翼地瞧了眼男人的脸色,“离王殿下再相信小弟一次,小弟绝对不敢骗您!”
赫连城冷峻的脸上多了丝不耐,强忍着没有发作。
云嗣锦擦了擦汗,忙拍手,“进来!”
不多一会,一抹娇小玲珑的身影便聘婷而来。
女子在殿内站定,柔柔一福身,“小女见过离王殿下,殿下万福。”
赫连城眼底划过一抹不可置信,“雪瑶!”
……
倚月楼。
“咳咳……”
如月挣扎着睁开眼睛,下意识朝胸口看去。
原本插在那里的羽箭已经没有了,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竟然没死,看来上天待我不薄。”
看着那包扎手法,她突然想到了什么,“阿九来了吧?除了阿九,谁还有这样的本事把我从阎罗殿拉回来?”
“主子,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通知月妈妈!”守在榻前的双儿激动出声。
相较于昨日,此时如月脸上多了一抹红润,她摆摆手,将人拉住,“阿九呢?”
“九……九姑娘已经回去了。”双儿眼神躲闪,不敢和她对视。
“不可能。依我对阿九的了解,我未醒,她不可能离开的。说,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双儿忙跪了下来,“主子息怒,九姑娘她……”
察觉到事情不对,如月厉声道:“把月妈妈给我叫来!”
暮色四合,倚月楼如往常般热闹了起来。
珠帘内,宾客三五成群地涌了进来。
“今天没听说哪位姑娘登台,怎么这么多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昨晚登台的心儿姑娘,今晚会拍卖最后一只舞,和一个面对面相见的机会!”
“那清汤寡水的,又是素的,有什么好拍卖的?”
“你又不知道了吧,天天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也得吃吃青菜换换口味。”
“啧啧,那通身的气质,跟仙女似的,一般人可比不了。你不要,大把的人等着抢呢!”
“再说了,若能凭此得到美人的倾心,可也值得吹嘘呢!”
如月看着大厅内翘首以待的众人,眉头一拧,直接朝前方的厢房而去。
一旁的花娘见她风风火火的模样,忍不住斥道:“如月,我的房间好几天没人打扫了,你这死丫头跑哪去了?”
倚月楼明面上由月妈妈打理,如月是楼内负责打扫庭除的粗使丫头。
很少有人知道如月才是这倚月楼真正的主人。
如月丝毫不理会花娘的话,径直推开了房门。
此时,云清宁正一身清凉的坐在铜镜前梳妆。
听到房门处的动静,她下意识转身,“如月醒了,可有什么不适?”
“阿九,跟我走!”如月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就要出门。
“如月,你刚醒来,不宜走动,快回去躺着,要是伤口出了事,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阿九,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的伤。”
如月气愤地握了握拳,“我都听月妈妈说了,赫连城那狗贼欺人太甚,早知道我那天就该一刀结果了他!”
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咬唇,“阿九,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太冲动,你就不用出宫给我拔箭,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是我害了你。”
“如月别这么说,这和你无关。”
“对了,你在地宫里找到你母妃了吗?”如月急切道。
云清宁摇摇头。
“什么?没有?那我们不是白忙活了吗?”
“也不算白忙活,至少我对越宫有了新的了解,母妃总能找到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了阵阵躁动。
“心儿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心儿姑娘快出来,本公子等你好久了!”
听到外面的催促,云清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我该出去了。”
“不行!”如月拦住她,“阿九,你明明知道这一出去意味着什么。”
“若不遂了他的愿,他不会罢手的,到时候倚月楼势必不保,若是让他发现你的存在,就糟了。”
云清宁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别担心,我自有法子。”
刚登台,大厅内便爆发了如潮地欢呼。
云清宁眸光一抬,便瞧见了坐在角落里的无情。
她的嘴角轻轻带出一抹讥诮,让一个一等护卫来倚月楼监视,赫连城还真是看得起她!
“心儿见过各位,让大家久等了。”浓妆艳抹下,她右脸的伤完美修饰,清丽的容颜多了几分明艳。
无情厌恶地别开眼睛,一会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心儿来了,月妈妈快开始吧。”
月妈妈听到催促,小心的看了眼如月,又神色复杂地朝云清宁看去,“今晚是心儿的拍卖,欢迎大家捧场!”
九姑娘好心救场,却把自己陷在了里面。
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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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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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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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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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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