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看淡生死的表情,委实不应该出现在半大的孩子身上。
可偏偏却出现了。
若说他对自己的亲人没有任何感情,打死于若曦都不相信!
“你想不想去找他们?”
“找?”
霍北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找着了如何?找不着又如何?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不如不找。”
他一把抱起妞妞,头也不回地率先离开了。m.xiumb.com
这孩子真是……
于若曦赶忙追上:“小小年纪,心思别那么重。你还有大好的时光,有美好的未来在等你。等到将来沉冤昭雪的那一天,你们就可以一家团圆了。”
“沉冤昭雪?什么时候?”
“这……”
这句话把于若曦难住了。
她当然知道,如果按照历史的滚轮来算,眼下已经到了书中的六零年代末,他们只需要再煎熬六年。
六年后,所以的一切都不同了!
可这些事,她不敢对外吐露半个字。
冥冥中有种感应在提醒她,不能说出不该说的话。
等待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遥遥无期。
每一分,每一秒,对焦急等待的人来说,都是煎熬!
眼前这个半大孩子不相信有将来,她又何尝不是在焦急等待中耐着性子咬着牙熬!
熬啊,熬!
熬到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相信我,那一天,不会太远。”
见霍北辰不置可否的笑了下,她忍不住冲动:“我保证,你成年之前,一切都会大不一样?”
霍北辰惊讶地看着她。
目光闪动,不过很快眼底惊人的热烈很快散去:“我们现在去哪?”
“啊?”
这孩子,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于若曦虽然有点小生气,倒底也明白,她这话换作自己也不会相信。
便征求三人的意见:“这样,咱们先过去看看你们外婆是不是还在卖小零食,然后,咱们下馆子去,行不?”
霍北辰一愣。
“下馆子,麻麻,什么是下馆子呀?”
妞妞反倒说话了。
“下馆子呀,就是去饭店吃饭。妞妞饿没饿呀?”
“嗯!妞妞早就饿了。小石头哥哥,你是不是也饿啦?”
小石头一脸茫然,被妹妹喊到,下意识点了点头。
妞妞这孩子,就欺负她家哥哥。
“行,既然都饿了,咱们就快走吧。”
于若曦把小石头抱起。
小石头浑身僵硬,明显很不适应她抱,想溜下来走,却被于若曦强势搂住。
“前面一段路有水,我抱着你过去。别怕。”
她的安慰让小石头安静下来。
任由她抱着走过那段满是泥泞的小路。
于若曦内心百味杂陈。
也是她自私,在小石头和妞妞之间,她选择带妞妞走,其实这对小石头很不公平。
可她更明白,如果她带妞妞离开,或许还有希望。如果她把小石头带走了,以农村人陈旧思想认为男孩子是传宗接代的根苗,恐怕她带着孩子跑得再远,也会被追回来。
而带走妞妞,对方即便有微词,也不会强行追上他们夺走妞妞……
说来说去,还是她自私。
让这么小的孩子在单亲家庭长大。
“小石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或者想买的?或者,你有没有什么理想?”
小石头一脸懵懂地盯着她。
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意思,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乖啊,你想要什么就说,麻麻都给你买!”
“我、我想要新衣服,和妞妞的新衣服一样漂亮。”
他知道,麻麻偷偷给妞妞做了好几套新衣服,那些衣服可漂亮、可漂亮了!
他也好喜欢、好喜欢。
可是,他是哥哥,要护着妹妹,不能抢妹妹的东西……
“新衣服是吧?好,等回去了麻麻就给小石头做,咱们做两套好不好?夏天一套、冬天一套。不,做四套吧!两套小的,再做两套大的,你再大一些也可以穿……”
话说到后来,于若曦红了眼眶。
哽咽得说不出话。
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是很喜欢小石头这个别扭的便宜娃。可倒底人心都是肉长的,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她对两个孩子的喜爱和羁绊越来越深。
他们也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可眼下,却由不得她说不。
她不想孩子们担心自己,可情绪上来了,那泪花子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儿,她强行忍着才没掉下来。
“麻麻,我也要我也要新衣服!”
妞妞一见哥哥有新衣服,她也闹着要。
于若曦没回答,让妞妞很不高兴。
抱着霍北辰的脖子噘着小嘴儿,时不时地朝小石头翻白眼儿。
这孩子,被大家惯坏了。
于若曦忍着泪,没注意到这一幕。
小石头却注意到了,眼见泥泞路走完,他扭了扭小屁屁,想下地。
“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一会儿……”
于若曦情绪上来了,又担心吓到孩子,默默把小石头搂得更紧。把头埋到他怀里,默默地哭泣。
小石头浑身僵硬。
他不习惯这样被人抱着,也不习惯麻麻这般亲近。
可麻麻的怀抱好舒服,好舒服,他好舍不得……
尤其是,麻麻好像在哭?
哭?
“麻麻?”
小石头慌忙喊。
“麻麻你怎么了?”
他想推开她,看看她怎么了。
可他怎么也推不开她。
“别动!一会儿就好。乖……”
理智告诉于若曦不能再哭,可眼泪有它自己的想法,滚滚往下掉,根本就止不住。
很快,就把小石头的胸口打湿了一大块。
小石头慌了,僵着小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良久,他才学着麻麻的动作,轻轻地用小手拍了拍麻麻的背。
于若曦的啜泣有片刻的停顿。
有效!
小石头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学着她哄他们睡觉时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安慰着她。
这样懂事的小石头,这样乖巧地小石头,让于若曦更是痛彻心扉。
“小石头、小石头……”
她一边哭一边呼唤着他。
“麻麻,麻麻我在呢,麻麻不哭,小石头给你呼呼,呼呼就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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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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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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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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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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