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学弟请留步>第34章 对外宣称一米六
  生活了十八年,陆眠习惯了将所有话都咽下去。

   不愿意和别人过多交流,不愿意付出自己的感情,因为哪怕再亲近的人,也终有远去自己的一天。

   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

   “让你不要去医院看他,是因为他知道你的性格,喜欢什么情绪都藏起来,可他真的不希望你去医院看他吗?”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在外公去世的那一年,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

   “什么?”

   “我最后悔的不是没有早点变成靠谱的人让外公放心,而是后悔为什么没能在他弥留之际多陪陪他。所以我现在说的不好听一点,你的外公是在等。”

   “在等?”

   “对,他在等你接受生老病死皆有定数,即便不能看淡,但也要学会去接受,这样才能拥抱现在、珍惜现在。”许昭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还有第二个约定,他希望你填报建筑类专业,难道只是让你念这个专业?”

   陆眠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疑惑,结合她的上句话举一反三道:“他是希望我不去念这个专业?”

   “……”

   许昭昭捏着筷子的手一抖,筷子夹住的肉掉在了桌上。

   她盯着那块肉无语凝噎片刻:“……他是希望你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不要顾及其他的因素。”

   不管是因为什么,梦想永远都应该是梦想,不要因为任何其他的因素而放弃。

   陆眠喝了一口果汁,酸涩散去后留着甜味。

   他闭了闭眼,等再睁开后开口:“等会吃完火锅……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个地方?”

   “愿意!”生怕他反悔,许昭昭答得又快又响亮,引得旁边几桌吃火锅的客人都纷纷回头望,想看看他们究竟错过了什么热闹。

   “你都不问问我去什么地方吗?”

   她冲他眨眼一笑:“肯定是去你外公的医院。”

  

   从火锅店出来后,陆眠便带着许昭昭去了a市第一人民医院。

   这个医院离许昭昭的家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这半年来陆眠每天都会在手机上搜索有关于这个医院的信息,却守着跟外公的约定连一次都不曾踏进过这家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陆眠的指尖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许昭昭眼尖,一把攥住了他的指尖:“手冷。”

   “冷?”

   他垂眼看着攥着自己手指的手,女生大多体寒这样的定律在她身上没得到半点体现,即便是在深冬,她的掌心也似是一个火炉,将温度从指尖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似乎也意识到温度较低的那个人是陆眠,许昭昭轻咳两声:“我是说你手冷,我给你捂捂。”

   生怕他会拒绝,她动作迅速地将交握的手塞进了他的大衣口袋,并小声道:“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的手扔出来?”

   “不扔。”

   他也没准备扔。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许昭昭又是一阵眉开眼笑:“对了,空手去看病不好,我们去旁边给外公买点东西吧!”

   陆眠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她怎么说他就怎么办。

   等他们重新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他们手上已经拿满了东西。

   知道陆眠路痴,许昭昭还主动担任起了问路的任务:“您好,请问您知道住院部6……”

   只是她还没问完,就被陆眠打断了:“我知道。”

   “你知道?”

   她表示很怀疑。

   之前在爱情的盲目下,她不是没有相信过陆眠,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两人绕着原地打转。

   “嗯,这栋住院部是新装修的,在他们医院的官网上还拍了宣传视频。”

   而他这半年来将这些视频看了无数遍,即便没有看望过外公也将里面的布局记得一清二楚。

   628,六楼左边走廊的尽头。

   陆眠拎着许昭昭挑的小零食和漫画书,却迟迟不敢按下病房门的把手。

   这半年来,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给外公发条短信,外公不太会用手机,更别提短信打字,基本上回个句号就代替看过了,有时候他也会给外公打电话,但他不是什么善谈的人,每次聊不了两句外公就嫌他是闷葫芦挂了电话。

   许昭昭抱着一捧向日葵,倒是难得的安静——她二话不说地就替他开了门:“舒爷爷,你孙子来看你了。”

   压根不给陆眠近乡情怯的余地。

   陆眠深吸了口气,跟在她的身后走进了病房。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病房内空无一人。

   在他们的愣神中,有位护士姐姐端着挂水瓶走了进来,看见空着的床铺,她动作利落地放下盘子,气势汹汹地就往外走:“舒爷爷,您又乱跑!”

   许昭昭和陆眠面面相觑,跟在护士的后面往外看,便看到刚刚还站在他们面前的护士已经冲到了前面的病房,从里面扶着一位爷爷往628走。

   护士姐姐一边走一边念叨:“舒爷爷,怎么每次给您挂针、喊您吃药的时候,您就溜出去了?!”

   舒爷爷乐呵呵地听着:“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你上次也这样说的。”

   “真的吗?我不记得了。”

   这样的对话似乎稀松平常,陆眠静静地听着,直到外公走近的时候,才低声喊了一句:“外公。”

   这一声倒是把老人家给吓了一跳。

   随着年纪的增大,舒爷爷的眼睛也不太好使了,而他又嫌戴老花镜麻烦,每次只有看电视看报纸的时候才戴。

   听到陆眠的声音后,他往后退了一大步,又猛地往前走了几步,凑到陆眠的面前,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来了?”

   陆眠挠了挠头,用手指向旁边的许昭昭。

   舒爷爷笑眯眯地看着她,点头道:“怪不得。”

   他家外孙他最清楚不过,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不管学什么东西都很快,但唯独情商太低,说什么就是什么,曾经答应过的约定,不管什么情况都绝对会遵守。

   而原本叽叽喳喳的小护士在看到陆眠后,表情就变得冷了下来。

   她扶着舒爷爷走到病房内,帮他扎好针后还细心地在他手腕下垫了一个暖宝,以防挂水的温度太低,会让老人家觉得不舒服。

   做好这一切后,小护士才拍了拍陆眠的肩膀:“你跟我出来一下。”

   陆眠不明所以,跟了出去。

  

   走到病房外,护士冷眼看着他:“你就是舒爷爷的外孙?”

   “嗯。”

   “这半年来,你们家里人没有一个过来看他,即便是高级单人房又有什么用?你们真的以为金钱就能代替一切孝心吗?”小护士义愤填膺地开口,“你以为舒爷爷为什么每天都要在挂水吃药的时候跑出去吗?”

   “为什么?”

   “因为寂寞。”她叹了口气,“他不是嫌药苦,也不是怕扎针疼,只是因为在躲出去的时候会有人来找他,哪怕是这一时半刻的关注他都很珍惜。”

   陆眠动了动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看你这个样子,应该还是学生吧?我也不是怪你的意思,本来这些话我是想对大人说的,但你是第一个来看舒爷爷的亲人,所以我一时忍不住……抱歉。”

   “你不用道歉。”

   说到底,还是他明白得太晚。

  

   病房外的气氛僵硬,而病房内却是一片祥和。

   舒爷爷冲着许昭昭招了招手:“好孩子,过来让爷爷看看。”

   她性格向来爽朗大方,当即便捧着一大袋东西凑了过去:“爷爷好,这是我和陆眠给您买的东西。”

   舒爷爷戴上了老花镜,看着里面花花绿绿的漫画书就笑了出来:“这看起来可不是那小木头能想出来的主意。”

   挠了挠头,许昭昭在心底对小木头这个称呼予以肯定。

   “他今天能来医院看我,应该也是你劝的吧?”

   “他原本就很想您,我都听他说过您好几回了。”

   “别骗我,”舒爷爷冲着病房外面点了点,“不然就那个小木头,让他自己想清楚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他得的是癌症,治好的几率不是没有,只是很低。

   可他是陆眠身边唯一的亲人,又或者说是唯一认可的亲人。

   陆眠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可舒爷爷知道,他不能接受自己生病住院这件事,所以他才会和陆眠做了约定,让陆眠等着自己出院,一方面是想让陆眠自己想明白,另一方面是给陆眠一个盼头。

   “今天也是他自己想通的,”许昭昭给老人家剥了一个芦柑,“您吃这个,可甜了。”

   芦柑独有的清甜在空气中蔓延,舒爷爷咬了一口,却道:“你别替那个小木头说话,他从小就是我带的,我太了解他了,木头疙瘩一个。”

   “这个我同意,的确是个木头疙瘩!”

   不然她也不能追了他半年还是单身。

   两人聊了一会儿天,许昭昭连压箱底的功夫都使了出来。

   单口相声说得让老人家前仰后俯,要不是陆眠进来,许昭昭还能接着往下说。

   “小木头,”看着陆眠走进来,舒爷爷故意板了一下脸,但他本就是慈眉善目的长相,即便故意板着脸也不凶,“还不准备好好给外公介绍一下这位姑娘?”

   “她叫许昭昭。”

   原本准备来个自我介绍的许昭昭:“……”

   她不满地撅着嘴巴:“这个介绍也太简单了,外公能听明白吗?”

   “哦,”陆眠缓过神来,“身高158,对外宣称一米六,体重……”

   “等等等等!”她蹦起来,忙不迭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军训的时候体检过。”

   那个时候小姑娘顶着被晒得红扑扑的脸蛋,想要凑过来看他的体检表,嘴上还嚷嚷着想要多了解他一点,结果她自己忘了这茬,倒是他不经意地一瞥间,仍将那些数据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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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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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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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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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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