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眠在唱歌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手机在震动,等他下台后划开手机,才看到许昭昭刚刚发来的那两条微信。
只是许昭昭的微信名被她自己备注为女票。
他的脚步略一迟疑,就有同学笑着勾上了他的脖子:“又是哪位小姑娘找你啊?”
陆眠手机拿的坦荡,从谢景胜的角度去看,一眼便望见他屏幕上方的备注——女票。
谢景胜‘嘶’了一声,一脸傻白甜地看着陆眠:“那个小姑娘还真的是你女票啊?我还以为你们是逢场作戏。”
虽然谢景胜平时有点傻白甜,但第六感却很准。
陆眠轻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给许昭昭回复。
【眠哥】:那你想要什么?
许昭昭忘记开静音,叮咚一声从后方传了出来。
虽然隐在上下台交换的嘈杂声中,但陆眠耳尖。
他挑了挑眉,走到露天舞台的后方。
小姑娘一边挠着脸上蚊子咬的包,一边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谢礼已经吃完了。”
“那你想要什么?”
他这话说的太好欺负,摆明了任由她狮子大开口。
许昭昭心中转了好几个难以言说的想法,等开口出声时却怂之又怂,提了一个最不怎么样的要求:“明天在体育馆内有百团招新,你陪我一起去?”
“可以。”
见他答应的爽快,她顿时又有些得寸进尺:“跟我进同一个社团。”
“不行。”
“呜。”
她的假哭没有得到应有的心软,陆眠木着脸将她从舞台后方给拎了出来。
在舞台的灯光旁边,她脸上的蚊子包倒是给照了个一清二楚。
由于是军训的汇报演出,所以他们仍旧穿着长衫长裤的军训服,蚊子无处可咬,只能盯准了她脸上和脖子唯一露出来的两块皮肤使劲下口。
不过唱首歌的功夫,她脸上已经被咬了五六口,连右眼皮上都被咬了一口。
陆眠揪着她往学校小卖部走去,给她买了盒风油精。
许昭昭拆开盒子,举着风油精有点犯难。
她本来脸就小,蚊子还咬了许多个包,现在她只觉得满脸都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用风油精给自己洗把脸。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开始在她脑海中不断盘旋。
许昭昭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于是她用力地往掌心倒风油精,不一会儿掌心里便汇聚了一小捧绿色的液体。
陆眠站在旁边,见证了她的全部动作,只觉得一阵眼胀。
他伸手阻止了许昭昭准备抬手抹脸的动作:“你都是这么涂的?”
“不是啊,”她茫然地抬头,“又没有镜子,我现在看不见自己的脸。”
“给我。”xiumb.com
他不由分说地拿走她手中少了半瓶的风油精,在她脸上细细涂抹。
玻璃圆口在她脸上画圈,清凉的感觉减轻了痒意。
只是这股痒意从她的脸上转移到了她的心口,今晚之前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又在许昭昭心尖蠢蠢欲动。
她乖乖地仰着脑袋让陆眠给自己涂风油精,又问了一遍之前已经问过的问题:“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喜欢我了啊?”
两人站得很近,说话间陆眠甚至可以清晰地闻到她口中的甜奶香。
是他给的奶糖。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陆眠避开她的眼睛,给她涂完最后一处后才缓缓开口:“不喜欢,也不会喜欢。”
“……”
他的语速仍旧很慢,像是省着力气般带着些许尾音。
以往听来,许昭昭总认为格外缱绻,可此刻却只觉得薄凉。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九月末的夜晚添了一丝凉意,将她刚刚心头浮起的暧昧吹散。
她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勾起唇角:“那……那我再接再厉。”
许昭昭说得急,似乎又怕被拒绝,干脆转身就跑。
陆眠望着她的背影,良久后垂下眼睫。
他不会喜欢,也不懂喜欢,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的情绪。
他记得小时候,外公曾跟他说过,他妈妈和爸爸年轻人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感情,当时两家家长都不同意他们之间在一起,可他的父母却抛开所有结了婚。
不顾一切的相爱,大抵就应是这样了。
只是这份爱来的汹涌,消散得也很快。
等他勉强记事时,记忆中只剩下父母无休止地争吵,紧接着便是离婚。
爱情这个词对陆眠而言,不是什么好词。
所以喜欢是什么,他不好奇,也不想去接触。
他低头看着躺在掌心的风油精,将其揣进了口袋。
这不是许昭昭第一次跟陆眠告白,却是第一次这般委屈。
近段时间陆眠对她的态度明显转变,她以为这就是他开始动心的证据,所以没想到会被对方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
她跑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冲进了自己班级的队伍中。
最后一晚的汇报演出,教官们跟学生们混坐在一起,没像平时一样那么严格。
看见许昭昭冲过来的时候,教官还笑了一声:“是不是知道我在发糖,不然平时罚跑怎么没见你跑那么快?”
许昭昭也算是被教官罚出了感情,虽然每次都是她被罚得最狠,但教官平时待她就像对小妹妹一样,偶尔还会给她买瓶水。
听到发糖二字的时候,她还有些愣。
“手伸出来。”
听到命令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做出了动作,连带着做了个立定的姿势,将教官给逗笑了。
他给了许昭昭一把糖:“虽然糖果是总教官买的,但我偷偷给你藏了一把。”
顿了顿,他小声说:“全班就你最多,别说出去啊。”
虽是小声,可周围都是人,旁边的同学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一哄而上,拽着教官要糖:“好啊,教官你偏心!”
“就是就是,我刚刚只拿到了两颗!”
“我只有一颗!”
……
在众人的七嘴八舌间,许昭昭低头看着掌心的糖。
一把五颜六色的糖果中,她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奶糖包装。
跟陆眠刚刚给她的那颗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特意给她随身揣了糖,而是随手给的。
总教官买的糖,每个班都会发。
委屈、狼狈、难堪……种种复杂的情绪一齐涌了上来,她眼眶蓦然一热。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她的眼泪不停往下流,怎么也止不住。
旁边有同学发现了她的异常,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了?我们只是跟教官开个玩笑,没有抢你糖的意思。”
她哭得凶,只能摇着头,却是半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教官也被吓到了,走过来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么舍不得我?”
“……”
“呜呜呜呜呜!”
原本没想起来教官明天会走的许昭昭哭得更凶了。
在操场的后方,陆眠隐在没有路灯的地方,听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片刻后,他缓缓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去。
他独身前往空无一人的小树林。
夜色正浓间,他点开微信,按下话筒按键,缓缓开口唱道——
“长清短清,哪管人离恨;云心水心,有甚闲愁闷。
一度春来,一番花褪,怎生上我眉痕。
云掩柴门,钟儿磬儿枕上听。
柏子座中焚,梅花帐绝尘。
冰冰清清,玉玉润润长长短短,有谁评论?”
这是那晚许昭昭未能唱完的昆曲。
唱完完整一曲,他松开按键,音频发送出去。
他从小生活在戏园,各种戏都信手拈来,可他从未给外公之外的人唱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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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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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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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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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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