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上被摆放的唯一一盏盛着时令水果的盘子因为沈馨的慌乱动作扫落在地。
看着青白色的瓷盏被摔成碎屑,水果滚落的到处都是,沈灿灿似笑非笑的瞅着脸色已经难以用正常的人色来形容的沈馨,“怎么了?二姑娘的身体未免也太羸弱了点,怎么连坐都坐不稳?”
沈馨捂着自己几乎快要蹦出来的心口,趴在桌子上大喘着气,如离水的鱼儿,狼狈的挣扎,“是,我是有些不太舒服,还请皇后娘娘允许臣女暂时离开。”
看着撑着桌面欲要站起来离开的沈馨,沈灿灿的声音再次传来,“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二姑娘,本宫没问多冒犯的问题,只是同你提了提你口中尊敬爱戴的亲人而已,但眼下看你这样子,倒是像别有内情?不过,说起来本宫倒是觉得有件事有些奇怪,还请二姑娘答疑解惑。”
沈灿灿含笑盯着沈馨,只是那笑容却是丝毫未达到眼底,“当年当今圣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曾与沈府关系一度紧张,沈家嫡子沈梁惨死,沈梁之子还只是一个襁褓小儿,年纪尚幼,实在是难以担负起身上责任;沈灿灿作为唯一成长起来的沈家嫡系子女,哪怕是女儿身,为了沈家的荣誉和沈家军的责任,毅然披挂上阵,领着全家去往云州居住。云州是大周与北魏的战场,那里水草丰盛,地域广阔,多年来都是北魏与沈家军交战的必战之地,沈灿灿将全家迁往云州,一方面是考虑着能将自己的亲人放在身边就近照顾,其次,也是厌恶极了京城里夺嫡之争的尔虞我诈,实在是不想再遭遇一次至亲之人因保护不力而惨死的下场。只是没想到,沈府选择站队的大皇子最终落败,反之是赵仪登上了天子宝座,为了能让沈府在这一场场混乱的局面里生存下来,沈灿灿主动回到了京城,答应了刚刚登上帝位的赵仪,同意从今往后会忠心耿耿的效忠于他,并且为表投诚,她还亲自率领沈家军再赴战场,同北魏铁骑大军一决死战。”
“那时候的云州将要再度成为战火延绵之地,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她选择将亲人送回京城;但,她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的一个决定会为接下来的噩耗埋下致命的苦果。沈家长房一行人在从云州回京城的路上,居然碰到了‘悍匪’,一队行人上到主子,下到跟随的奴仆,竟无一人生还;此等噩耗传到云州的时候,正是沈灿灿同北魏铁骑斗得如火如荼之际,为保大周疆土不被侵犯,为护身后万万黎明百姓不再遭受屠杀,她咬牙坚持在战场上奋力拼杀,直至最后,赢来胜利,这才选择拔剑自刎。或许,她的行为举止会让她看上去像是个懦夫,甚至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本宫或许是感同身受吧,竟多多少少有些明白点她的心思;她选择自刎并非是逃避,而是无颜面对,无颜面对自己惨死的家人,亦无颜面对这个充满了谎言将她逼迫到绝境的人世。她本是至纯至烈的性格,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能被人猜到。”
“但本宫疑惑的是,到底是哪里来的‘悍匪’,居然如此泯灭人性,无情的屠杀这对大周百姓们来说视为英雄的沈家人。本宫虽说常年久居在后院中,但也曾看过街上小贩贩卖的话本,有许多话本都是在歌颂世代忠良的沈家人是何等的忠义,用一代又一代的忠骨与忠魂护下云州边境百年的太平,为大周的盛事打下夯实的基础。本宫听说,这绿林之中多好汉,贼子也是有专属于贼子的义气,回京的沈家长房中多是老弱妇孺,身上也并非带多少的银钱,为什么就惹来了杀人不眨眼的悍匪来索命呢?这群悍匪是真的‘悍匪’吗?还是有些人想要借着‘悍匪’的由头,去逞凶作恶,达到自己的目的?”
说着,沈灿灿就扭头看向脸色蜡白的沈馨,将她的颤抖与恐惧尽收眼底,“本宫听说,大理寺办案有一套专属于他们自己的方式方法,在一桩案子毫无线索与头绪的情况下,想要再寻到点眉目,可以试着看一看在这桩案子里到底哪方从中得到了最大的利益。二姑娘,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自沈家长房无一人生还之后,你们二房一家就开始水涨船高了,照这样看,倒是你们二房得到的利益最多。本宫又听说,当年杀害沈家长房一家的‘悍匪’至今都没有寻到,你说,这桩穷凶极恶的凶杀案如果从你们家开始找的话,是不是能够找到点细枝末节?”
沈馨骇然睁大了眼,“皇后娘娘这话是何意?难道你是在怀疑是我们害了大伯父一家吗?皇后说话可是要讲证据,如此诛心之言万不能随意冒出;大伯父一家对我们一家甚好,当年我们随着父亲一起进京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大伯父他们照顾,恐怕也难有如今这样的好日子;我们一家人对大伯父一家皆感激于心,每年清明,都会前往寺中上香悼念;皇后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给我们扣上了这么一顶该杀千刀的帽子,这不是要逼着我们一家去死吗?”
看着激动的沈馨,沈灿灿笑着:“二姑娘不必将话说的这么严重,本宫不过是猜测而已,有没有真的拉着那官吏来抓二姑娘一家,瞧你这幅恨不能将冤屈二字写满脸的紧张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在故作受冤之态,逃避隐瞒着什么。”xǐυmь.℃òm
沈馨听到沈灿灿这么说,赶紧用手颤抖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扭过头:“臣女不喜欢皇后娘娘开这样的玩笑,也无法替娘娘解答这样的问题;还请娘娘放过臣女,不要再揭臣女心口上的伤疤了。”
沈灿灿瞅着有着躲避之态的沈馨,“既然是心底伤疤,二姑娘就该多同沈大人说一说,让他多多催促官府,尽全力调查当年之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享受着自己兄长一家惨死后留下来的荣耀,过着衣食无忧、日日享乐的生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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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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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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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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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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