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霆仿佛回忆起很久之前的事情,声音平缓而有力:“你长得很美,是那种让人惊艳的美,在言家桥上看你的第一眼,我记住的是你的美。”
言卿眉眼一弯:“原来时司长当初只记住了我的脸,我要是长得不好看,时司长岂不是记不住了。”
面对她的调侃,时霆笑了笑:“美丽的东西虽然让人一眼深刻,但时间一久总会有审美疲劳,让我真正记住你的,是你站在解剖台前拿着解剖刀的样子,你那时一定不知道,我静静的站在你的身旁,一直在盯着你,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可以散发出那样惊心动魄的魅力。”
言卿打趣道:“怪不得我第一次帮鄂远解剖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原来是你。”
时霆轻轻一笑:“工作吧。”
言卿也笑了:“刚才是在表白吗?”
时霆绕过去替她系着解剖服的带子,“请言法医认真工作。”
“原来时司长也会不好意思。”
时霆不理她了,走到一边去拿托盘。
言卿收回了玩笑的意思,迈着大步走向远处的解剖台。
她掀开解剖台上的白布,露出尹明慧苍白中带着些铁青色的脸,尹明慧是个美女,但再美的人变成一具尸体也丧失了美感,他们会变得冰冷、可怕。
言卿静静的注视了她一会儿,随之向着尸体鞠了一躬。
她和尹明慧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大恩怨,现在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横死,变成了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言卿不是没有触动。
言卿拿起手中的解剖刀,而时霆在一边负责记录。
她先是重新检查了一下尸表,如同她在湖边看到的一样,尹明慧的身上没有明显的开放性损伤。
“尸表无损伤。”言卿的话透过薄薄的口罩,听起有一些低沉,“我现在要给她开颅。”
“我来。”时霆主动拿过锯子。
这个时代没有电动开颅锯,还处在手动开颅的时期。
言卿清楚的记得自己第一次用这种锯子给尸体开颅时的情景,因为锯子和头骨之间不断摩擦而产生高温,骨头的碎屑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作呕,哪怕是戴了几层的口罩也抵挡不住。
往往开一次颅,汗水都会将衣服从里浸湿到外。
后来有了电动开颅锯,一切都变得简单了,科技不断的发达和进步,也让那些企图逍遥法外的罪犯们无所遁形。
“你行吗?”言卿看向他,“你以前没做过吧。”
这种事情只要鄂远在,都是由他来做,鄂远不在的时候,便是言卿来做。
“我跟鄂远学了。”时霆知道这不是只把颅骨锯开这么简单,这是尸体,不是木头。
但是看到言卿做这份工作时的辛苦,他便跟着鄂远学了一阵子,现在就算鄂远不在,他也可以轻松的应付这件事。
言卿自然是信他的,他这样的人,想要做什么事情都会十分认真,她甚至觉得他会做得比她还好。
言卿放心的把开颅的工作交给时霆,而她开始解剖尸体的胸腔。
“死者双肺水气肿。”言卿皱眉,“水性肺气肿是溺死的显著征兆之一。”
正在抽动锯子的时霆抬起头:“尹明慧是溺死的?”
根据言卿的判断,尹明慧的身体周围有大量死蝇,这些苍蝇是因为吸食了有毒的血液才导致的死亡,那说明尹明慧在死前有中毒的迹像。
“她不是被毒死的?”
言卿摇摇头:“在尸检结束之前,还不能下判断,继续。”
时霆嗯了一声,继续着手里的工作。
尹明慧的头皮无损伤,颅骨手摸无骨擦感,基本可以判断她没有明显的颅脑损伤,但做法医讲究的就是面面俱到,哪怕你明知道这个部位不会有问题,但还是要仔细的看一眼才能加以确定,有时候,真正的死因恰好就存在于你认为最不可能的位置。
言卿分离出死者的胃内容物,一边用小筛子过滤一边说道:“根据胃内容物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末餐后的四到五小时。钱兰说过,尹明慧是在她的院里进餐的,用餐时间是在五点半,这也是时府的正常用餐时间,尹明慧的晚餐吃了肉和青菜。”
言卿将这些分离的食物分类装好:“另外,她有进食牛乳。”
“时家的牛乳供应都是在晚上八点之前。”时霆说道:“尹明慧是在用餐之后又在睡前喝了牛乳,那么她所中的毒,会不会是下在牛乳之中。”
“我把这些送给谷震化验,他应该会告诉我们答案。”
等言卿送完化验物,时霆已经完成了开颅的工作,如同言卿想像的一样,他完成的非常好,堪称专业的水平。
言卿对尹明慧的头颅做了仔细的检查,头皮下无血肿,颅骨无骨折,死因不在头部。
“如果尹明慧是在五点半用过晚饭,那么她的死亡时间就在晚上九点半到十点半左右。”言卿层层分离了死者的颈部皮肤,同样是皮下无出血,无损伤,“舌骨无骨折,基本可以排除是外力所致的勒死、缢死。”
言卿解剖开死者的气管、支气管,在死者的气管和支气管当中,可以看到一些泥沙的残留。
“死者在入水后吸入了少量的泥沙。”
时霆凑过来仔细看了看:“这也是生前入水的征象吧?”
“水性肺气肿和气管内的泥沙都可以证明死者是在生前入水,因为那个时候死者还有呼吸,只有呼吸才能将泥沙吸入气管之中。”言卿又拿起死者的双手:“双手指甲里有大量淤泥,这是死者在水中挣扎抓握所导致的。”
“那是不是可以肯定,尹明慧是溺死的。”
言卿点头:“可以下这个结论。”
“如果尹明慧是溺死的,就不能确定她是死于他杀,毕竟在那么浅的水域,就算有人把她推下去,她也可以爬上来。如果她是自己投湖自尽,她的中毒症状又要怎么解释,难道尹明慧寻死的决心已经大到要先服毒再跳湖,唯恐自己死不了吗?”
“我有一个想法,现在就看谷震那边的化验结果了。”
等到言卿将尸体缝合完毕,谷震这边的结果也出来了。
“司长,嫂子。”谷震白白胖胖的身子从门缝里挤进来,“结果出来了,死者的胃内容物中含有大量的有机磷成分。”
有机磷是农药的主要组成物,像我们平常见的敌敌畏和乐果一类的农药,都含有有机磷。
“死者先是喝了农药又去跳湖,这想死的决心是有多大?”谷震眨着一双大眼睛说道:“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据钱兰所说,尹明慧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样,而尹明慧虽然在追求时霆这件事情上受了挫,不过言卿那日之后见到她,她也没有什么低沉落寞的情绪,相反,她还和身边的丫鬟有说有笑,好像丝毫没有被影响。
言卿觉得尹明慧应该是那种乐观的人,也很能想得开,她在钱家寄人篱下了这么多年,还生活的有滋有味,足以证明她的心大到可以放下任何事。
这样一个可以说是没什么心眼的人,能有什么事情让她想不开而去死得这么决绝。
“还有一种情况。”言卿洗完双手走过来,“有机磷中毒可以导致中毒者神志不清,甚至是休克,如果死者在中毒后陷入昏迷或者休克时,凶手将死者扔入湖水中制造溺水的假象,那么此时的死者因为还是活着的生命体,也会产生这一系的现象。”
言卿拿出纸笔,一边说一边记录道:“溺水死亡的时间,在淡水中是4到5分钟,而海水中较长,需要8到12分钟,当然,这个时间还要看每个人的个人体质。”
谷震推了下眼镜:“比如我和司长,我掉到水里,估计就是4分钟,而司长的体质应该能坚持10分钟。”
言卿笑了:“尹明慧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所以她掉入水中的死亡时间应该在4到5分钟左右;而有机磷从中毒到毒发的时间,一般为1-5小时,所以,在尹明慧中毒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马上死亡,而是在入水后溺水死亡。这一点,不管是死者本人,还是凶手都能够做到,虽然不能判断为他杀,但作为自杀的证据也不充分。”
“尹明慧的行踪,最清楚的就是她身边的那个丫鬟雪桃了。”时霆说道:“我已经让白锦去带雪桃过来问话,她的主子失踪了一个晚上,她却悄无声息,这不正常。”
“如果真跟这个雪桃有关,她恐怕已经不在时府之中了。”琇書網
话音刚落,白锦就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时霆后,他才喘了一口气:“七哥,那个雪桃跑了。”
言卿和时霆相视一眼,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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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有台风,像八哥这么美的人,根本不敢出门,我怕台风会看上我,带我远走高飞,所以,还是躲起来吧,唉,美貌也是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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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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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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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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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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