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的大业眼看着要成功,被月擎沧一计假死破坏的功亏一篑,他不仅不生气,居然还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这算怎么回事?
再看月危的表情也不像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一样,不禁让其他人有些想入非非了。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是他们三人联手做的一场戏?有的聪明人甚至连这场戏最终的目标猎物都给标了出来:楚风,或者说是西戎。
可他们还是觉得应该不会是这么简单。
月晔到大殿中央,在文武百官满面疑惑中跪了下去,“罪臣月晔,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月晔,”月危质问:“与西戎暗中往来,并且将楚风偷放入境,使殿下和王妃重伤之人,是不是你?”
月晔保持着以头触底的姿势没有动,回答说:“是。”
他这不冷不淡的一句话让全大殿的人都沸腾了。
所有人,一半在震惊他不声不响干大事为父报仇,如今满盘皆输,竟然还能如此淡定。是他认命,还是留有后手?一半在谴责他没有良心不顾手足之情伤害昔日尊师兼叔伯,不分是非对错,没有半点道德正义。
月危把龙案一拍,让议论的人闭了嘴,然后问月晔:“事出何因?”
这话问在众人关心的点上了,大家都抻脖子听着。
月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顿了一下,头依旧碰着地面,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只有慕轻狂注意到他扶在头两侧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想起了那日在晋南王府大厅,月擎沧拼命护住慕轻狂,肩膀撑起了环臂粗的房梁。高尊引起大火后意图带他逃跑,可月擎沧却在火燃烧起来的一瞬间,放出了一支银刀。
那支银刀原本是奔着高尊去的,却在穿过火海时偏了方向,直奔着月晔而去。
而高尊几乎是下意识地替他挡住了那把刀。
平心而论,高尊看着他长大,不逼他做事时,真的拿他当亲生儿子一样对待。
他会给他添衣,出门记得嘱咐下人带伞,生了病不离床前……
那句话,他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慕轻狂有些担忧的看看月擎沧。
月擎沧也盯着月晔。
“一切都是被威胁的”这个说法是高尊死后、月晔从容被捕时,稍稍来迟的叶长安透露给他的,一个是他确实就是被高尊逼着做了这些事,不管这是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另一个是,不管月擎沧还是月危,知道真相的人都想给他留一条活路。
月危知道他的脾气,见他跪着低着头不说话,当即就有些发慌,握着龙椅扶手的手有些发紧,好像椅子上生了倒刺一样,坐不安稳。
就在月危想再问一次时,月晔缓缓抬起了头,没说话,先看了月危一眼。
他想起来一句话。
那是天下依旧披着太平的假面时,他对慕轻狂说的那一番话。
他现在回想当初那个满脸稚气的自己对着慕轻狂趾高气扬的大放厥词,让她和殿下与月危划清界限,不要让前庭战火烧到那时还如同透明人一样天真无邪的月危身上。
慕轻狂嘲讽他“若是真为他好,这些话就不该跟我说,你知道最该听见这句话的人是谁。”
当然是他爹月御。
可是那时他不敢,也没办法。
慕轻狂最后对他说:“希望未来某一天,你能记得你今天跟我说过什么”。
后来的无数个日夜,他不止一次想起过这句话,每次想起,他就越来越觉得慕轻狂像一个先知。
求别人不要伤害月危,最后逼的月危无能为力的却是他自己,而自己视为危险人物的慕轻狂和月擎沧却一直在维护月危。
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他深吸口气,眼睛看着面前通往龙椅的九级台阶,“罪臣……是被逼的,一切行为皆非本意。”
高尊已经死了,不管他是否思念月御和高尊,他们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他不敢苟活,可也不愿看月危失意。
而且没有人知道,昨晚月危悄悄去了一趟大牢,见了他一面。
隔着栏杆,他忽然发现,不过一年有余,那个稚气的少年已经脱胎换骨,如十年匆匆而过般的长大了。wWW.ΧìǔΜЬ.CǒΜ
不仅长大了,还长的有点沧桑。
慕轻狂惊诧的看看月擎沧,疑惑月晔为何会妥协,也是疑惑昨晚月危跟他说过什么,可月擎沧只是摇了摇头。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结果总归是好的。
月晔承认自己是被逼迫的,这无疑是一记响雷。
刚从泊州被“营救”回来养了半个月病的李君玉李太傅大惊,“逼迫?是谁?楚风吗?”
“是楚风和高尊。”
最难以开口的第一句话已经出了口,后面的话就顺畅多了,月晔把谎话编的很圆。准确来说,他其实本来就不是自愿的,把跟高尊对抗的那股子劲儿拿出来后,这戏演的就更加逼真了。
他说完,大殿里寂静了一瞬,很快就被隆亲王的大嗓门打破了,“好个高尊!居然趁着先帝驾崩大赦天下的机会逃出来为非作歹,以孝道为由逼迫月晔犯上作乱,甚至不惜与楚风和西戎勾结,实乃罪无可恕、胆大包天!”
李君玉想插嘴,但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就被月危打断了。
“皇叔,此事您怎么看?”
月擎沧平时对人说不上爱答不理,但也绝对不是好说话的人,即便是对皇上,那也是卡在礼数的边缘,在恭敬有加和欺君罔上间疯狂试探。
可这次月危话音刚落,他立马就接了一句,生怕月危那句话掉地上似的。
“高尊其人死不足惜,楚风也在负隅顽抗中身死,现在只差西戎的一个说法了。”
慕轻狂又说:“如此看来,若月晔所言非虚,那么从头到尾月晔都是无辜的,即便身不由己地做了许多错事,但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他一心向善,改过自新,皇上以仁义治天下,想必也是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的。”
月危:“王妃所言极是。柒泽与朕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当初听说柒泽如此做,朕也是伤心难过的好几天睡不着觉,既然如今误会解除,也算了了朕心头一桩大事。只是虽然柒泽是被逼迫的,可已经造成的伤害无法避免,皇叔觉得怎样处置比较合适?”
李君玉在旁边听着他们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看就差要把月晔无罪释放了,这才明白过来,这可能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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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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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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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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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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