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吹雪自然是不想梧桐再见到慕轻歌的,可梧桐这话说的也在理,他一时间想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梧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入夜,乘小船不方便,明天一起上岸,我们也不急,就在少爷门外稍等片刻也无妨。”
她这么说,慕吹雪有些哑口无言了,正要强制时,他的目光忽然落在慕轻狂头顶上,瞳孔猛然一震,“我也许久没见长生了,你到我房间来,与我说说她近日可好?”
听他要跟自己单独谈,慕轻狂理智上知道单独相处自己暴露的几率会更大,可她还是忍不住答应了下来。
慕吹雪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关好门,他将玉箫放在桌子上,问:“你不时跟雁赤城一起去通州了吗?半路跑到这来,干什么?”
慕轻狂刚要坐下,闻言就是一愣,“我、我随主子一起去通州,主子半路上突然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忘了办,让我与冷弦一起回一趟泊州……”
“我说的不是这个。”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在她身后说:“长生,你打着押送赈灾银两的名号逃出华京,是要去干什么?殿下知道么?李府、你娘,知道么?”
慕轻狂身子一僵,“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她这易容术明明已经出神入化了啊,跟梧桐站在一起梧桐自己都分辨不出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慕吹雪摸摸她的头,“傻丫头,你比我矮一头,梧桐只到我胸口,在楼下你我站得远,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当你近日转性,可刚刚在管家屋里你阻拦我的时候,我才发现,梧桐那孩子什么时候长高了?”
身高的问题慕轻狂一开始想到了,只是自己若是比梧桐矮,还能垫高,可自己比她高,总不能锯掉一截吧?
况且广纯那老头儿也不可能记得梧桐的身高。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慕吹雪。
已经被认出来了,慕轻狂也就不再隐瞒,“大哥,慕轻歌她……”
慕吹雪在她对面坐下,叹了口气,拿起没喝完的酒壶给她倒了一杯酒,“当初那一剑虽没要了她的命,但终究给她落下病根了。我也找过不少名医,可也只能续着这口气,自打入冬以来,她的病情就急速恶化,差点就出不了正月。”
他长叹一声,“开春后本来好了许多,可半个月前又突然恶化了。能用的药、能开的方子,我都试过了,但她还是一天不如一天,这几日已经很少能醒来,也不怎么吃东西,眼看就要……”
他转着酒杯却没喝,只是不停的叹气。
慕轻狂抿了一小口,不知当做何言。
她对慕轻歌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可是看慕吹雪这样,她多少还是有点于心不忍。
慕吹雪和慕照文是整个慕府这二十年来,唯二给过她温情的人。慕吹雪远走,慕照文武功尽废,她怎么可能不动容?xǐυmь.℃òm
可是让她原谅慕轻歌,她又怎么对得起母亲?而且现在也不是她原谅了慕轻歌就能痊愈。
“大哥,我……”
“你不用多说,”慕吹雪抬了下手制止她,“我跟你说这些只是单纯的告知,没有别的意思,不是卖惨给慕轻歌博同情的,她做的事不可原谅,如今受的也都是罪有应得,我不会为她辩解。”
慕轻狂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只能与他碰杯,“多日不见,不说那些了,喝吧。”
这一喝就不知道喝到了什么时候,慕轻狂是被冷弦摇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时辰?”
“上岸的时辰。”
慕轻狂猛地坐起来,“我哥呢?”
她扫视一周,发现自己躺在慕吹雪屋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而昨晚与她一同喝酒的人并不在房间里。
“糟了!”她一拍额头,“果然喝酒误事。”
肯定是慕吹雪为了甩开她故意给她灌酒,然后趁着她喝多了悄悄离开的!
她怎么就上当了呢!
慕轻狂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快!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她提鞋就要走,冷弦在后面跟着,“主子,您不用着急,陈家的人还等着您呢,那个荣老爷一大早也到了,您不醒他们根本不敢走。”
“我不是怕他们,他们算什么?我是怕……”
“也不用怕找不到陆怀,剑千里大侠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的,您是睡得太深不知道,昨晚他二人还打了一架,剑千里大侠就在他屋里守了一晚上。”
慕轻狂突然停住脚步,把冷弦吓了一跳,“怎、怎么?”
“你说陆怀没走?”
“是啊。”
“那我大哥呢?”
“在隔壁拉架。”
他话音刚落,外面像是配合他一样,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慕轻狂来不及多说,推开房门一看,二楼客房走廊上一片狼藉。
陆怀为了躲剑千里的大刀被逼到了栏杆上,剑千里紧追不舍,大刀随后就到,陆怀退无可退,干脆翻身从二楼跳下去了。
剑千里也顺着被砍断的栏杆处跳了下去。
断裂的木制栏杆稀里哗啦的掉到楼下,也是多亏了此时船上除了他们已经没人了,不然非得殃及一片池鱼不可。
慕吹雪站在二楼,玉箫抵在头上,显然是有些无语,“两位,都陈年旧恨了,江湖中人,胸怀就不能大一点吗?”
“江湖中人就是儿子给老子报仇,老子给爷爷报仇,代代不休!若是都能有那么大的胸襟,还哪来的江湖了?尊重一下职业,有点操守行吗!”
剑千里嘴上说着,手上不停,大刀带着风声就往陆怀脖子上扫。
陆怀赤手空拳,也是被他逼急了,朝冷弦喊:“把你的宝剑借我一用!”
冷弦看向慕轻狂,慕轻狂点了下头,冷弦才把自己的宝剑扔给他。
“剑千里那性子我了解,不让他决出个胜负他是不会罢休的。”
她转头问慕吹雪:“我们先走?”
慕吹雪居然没有趁机离开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了,她以为他会借自己醉酒的机会再次逃离呢。
慕吹雪点点头,“我也还有急事。”
这边他倒是不担心,陆怀和剑千里看起来也不像是真有什么你死我活的大恨,出不了事,她还是比较想跟着慕吹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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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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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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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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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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